上话说道:陈博术担心于先词积压已久的心情伤及身体,便叫来陈华伟开导于先词,三人十年后相逢一笑相谈甚欢,韩复榘不战而退,被抓捕枪决。
金花花坐在床边穿着衣服,窗外冷清的光线照耀在她侧脸,她重重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身,睡眼朦胧得侧头望向窗外,白色的星辰在灰蓝的天空浮浮沉沉,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缓缓转过身抓起被子一角迭着。
她双手整理着床单,额前的发丝微微摇晃,她直起身缓缓抬起胳膊抻着懒腰,又重重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着眼睛望着一旁整洁,整齐的床一愣。
她缓步走到床边默默看着,又左右张望一番,王断红消失不见,她一皱眉,抬起手捂着额头嘶得一声,喃喃道。
#金花花哎…真不让人省心…
金花花大步走到衣架前将身上的军服一拽披在身上,便一推门大步冲出房间,她站在门外左右张望,身后的平房屋檐不时滴着水珠,只见一个人穿着白大襟在操场上大步奔跑。
金花花侧头愣愣地看着,眼珠随着奔跑的身影缓缓移动,王断红的发丝随着发起伏,额前的发丝因为汗水粘连在一起,她望着站在屋前的金花花,露出一丝微笑抬起胳膊对着她一挥喊道。
##王断红(少年)起啦!我今天没有胡乱收拾床,你看见了吗!
金花花默默望着她,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又板起脸来,缓缓蹲下身坐在门槛上,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一抹橙色的光芒点亮她的侧脸,随着白雾从她嘴中冒出,烟头冒出微红的光芒,她将手中的火柴一甩,便用夹烟的手托住腮默默望着王断红奔跑的身影。
王断红奔跑的背影的摇摇晃晃,发丝在她而后起伏,金花花将烟放在嘴中一吸,白雾在半空弥漫,火星在眼帘随风摇摇晃晃,不一会便成立灰烬。
王断红气喘吁吁的跑回屋檐下,一下瘫坐在门槛上,弓着身低下头,汗珠从垂落的发尖落下,金花花侧头望着她,将手中未吸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一踩,缓缓将身上的军服褪下搭在她肩上,冷声说道。
#金花花披上点,别着凉病了耽误课程,我不想给你补课。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将军服拉在身上,侧头望着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跟你客气。
金花花露出不在意的笑摇了摇头,便看向前方,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涟漪,王断红侧头看向金花花,身上还残留着些烟味,她缓缓凑近金花花的侧脸,鼻子一皱来回嗅了嗅。
金花花看着前方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侧头看向凑近的王断红,她眼珠左右动了动,开口说道。
#金花花干什么你!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揽住金花花肩膀,一清嗓子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抽烟啥感觉…还有吗?给我尝尝…
金花花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眼睛,抬起手将她的胳膊推开,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又不会,给你浪费了。
星辰在灰蓝色的夜空微微摇晃,黑色的云层穿过,细长发白的弯月显露,王断红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教我啊,放心,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上一堆。
金花花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王断红,侧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只给一根,咱们当同学的这段时间仅此一根,抽上瘾戒不掉,我还没有计较到那个地步,还不还的无所谓。
王断红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把接过金花花手中的烟,手指一弹张开嘴一下接住,金花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将火柴一划,橙红色的火焰点亮二人的脸颊,烟雾弥漫,火光消失。
紧接而至的,是王断红一声剧烈的咳嗽,烟雾从她唇间断断续续冒出,金花花侧头看着她,连忙将她手中的烟拿走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傻不傻啊,还真往里吸啊,抽着玩就算咯!
王断红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金花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一口…心情好多了…
金花花叹了口气,将烟放入自己嘴里,白雾在二人头顶缓慢飘散着,屋檐的水珠滴落在水洼中,不屑道。
#金花花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心情可不好的。
王断红一抿嘴胳膊杵在腿上,手掌捂住自己脑门,发丝随风摇摆,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从小到大,我心里就一直埋着一个事,我不知道葚福这样的地方归宿在哪…难道要一辈子当米牟一个县…就缅甸,我不想提这个破烂国家的名字,周边还有很多县本该是云南的,现在都在英国人掌控之下。
金花花听罢,神情微微一愣,托着腮侧头望着她,眼珠动了动,开口问道。
#金花花米牟是你们给缅甸起的外号?
王断红笑了笑,“嗯”得一声缓缓直起身望着天空,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那有个天主教堂,里面有个法国神父,他叫缅甸总是米马米马得,久而久之不知怎的就在他们嘴里传成了米牟,再加之我们和缅甸人是势不两立,谁都不想高看他们叫他们国家名字,便一直叫米牟了。
金花花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王断红来回揉着脑门,抬眼望着金花花的背影,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现在那个地方全是罂粟,我家就在那,未来某一天我回去了,我会面对什么?最重要的,回去了,还有回家的那一天吗?
金花花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身后眼神中透着复杂,她缓缓扭回头去,一个士兵手中握着号子走向远处,一声声集结号的声音响起,金花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王断红看不见,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人生就是落叶,风起时肆意飞舞,风停时小心翼翼地落在潮湿的泥土里,谁也带不走,所以,在天空肆意飞吧,落下时那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残破身躯,便再也锁不住灵魂了。
绿油油树叶随着风在灰蓝色的空中沙沙作响,地上的枯叶随着风向前蔓延,待集结号落下时,操场上一队队学生跑出了校门。
金花花黑白色的背影站在屋檐下,屋檐的水珠划过身后,她缓缓伸开双臂,手指如弹钢琴一般起起落落,开口说道。
#金花花傻瓜,活在当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为人之道,不是活在多愁善感里,而是把眼下的每一天过好,每一件事做得完美,这样即便灾难来了!心中也无半分遗憾!
王断红托着腮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可总会有人想得多些,因为眼下种种,想到未来,想到过去,如果停止思考,心里便只剩下恐惧。
落叶在操场随着风席卷着,黑白色的军号被人举在嘴边,金花花缓缓转过身,身影恢复彩色,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断红,神色平静,冷声说道。
#金花花好,想了那么多,还是没想现在,只会做为难自己的买卖,看着机灵,实则木头脑袋,现在该想得只有课程。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即将搭在金花花手上之际,金花花将手猛地一缩朝着操场跑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望着金花花奔跑的背影哼哼一笑。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栋建筑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杵在柜子上托着腮默默望着唱片机旋转的唱片,柜子上花瓶里五颜六色的鲜花随着风微微摇晃。
一阵敲门声响起,楚书甄眼珠一偏,缓缓站起身走向大门,神情格外复杂,风声呼啸,身上冗长的睡衣随风起伏,她缓缓将两扇大门一拉。
楚书甄抬眼望着站在面前的陈华伟,白色的光芒模糊了他半张脸,楚书甄紧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一旁。
陈华伟愣了一下,探头看向房间里,只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眶发红,不时一吸鼻子抬起手抹着眼睛,陈华伟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先在这待会…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微微一点头,陈华伟一抿嘴迈开步走向楚书甄身边,缓缓屈下身坐在沙发上,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怎么了这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怎么还掉眼泪了?
楚书甄抿着嘴,手垂在腿上使劲攥着,她的气息颤抖,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神带着恨意,微微张开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楚书甄(中年)一个外国人…将南京拍下的照片见报了…杀人照片…遭受虐待在医院的照片…面目全非的尸体照片…
于先词缓缓将身体靠在门后,紧皱着眉头听着房间里的声音,陈华伟默默望着她,她缓缓抬起头,脸颊布满了泪痕,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你们不是去增援了吗?为什么还这样…
陈华伟眉头皱起,抬起手一抹脸,叹道。
#陈华伟(中年)老蒋不想全军覆没下撤退命令,没等我们部署就沦陷了。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声音颤抖地叹了口气,将头低下,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侧头看向敞开的大门,白色的光线透进房间,尘埃在光芒中浮动,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带来了个人,中央来的老熟人。
楚书甄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微微动着,她眯着眼睛一歪头,耳侧的发丝随着发微微颤抖,问道。
#楚书甄(中年)谁呀?
一双脚步缓缓地向前迈进,他缓缓地转身,轻轻地关上门,带着一丝微笑,他头戴黑礼帽,身穿黑色的风衣,他轻轻地转过身,摘下礼帽,微微鞠躬,喊道。
#于先词(中年)您好师娘。
楚书甄眉毛动了动,眯着眼睛缓缓站起身走向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于宝茵黑白色的手缓缓抬起放在楚书甄的肚子上,二人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沙发后哈哈笑着。
楚书甄睁大眼睛,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眶又红了,她眼珠动了动,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垂下手握住于先词的手,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我记得你…也记得你妹妹…那时候…你还有稚气,她也只是个女孩…活泼极了…
于先词脸上的微笑不再那么生硬,轻轻点了点头,“嗯”得一声,陈华伟翘着二郎腿侧头笑着看向二人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人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国民党大员中可有一号。
楚书甄缓缓松开手,抬起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痕,颤抖地“哎呀”一声,手一抬指向沙发,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快去坐呀,坐下说。
于先词一点头轻轻“哎”得一声,便缓步走到略小的沙发前坐了下去,楚书甄抬起手一抹眼睛,笑了出来转过身坐在陈华伟身边笑着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这次来待多久啊?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手搭在膝盖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确定呢师娘,如果说中央现在有事招我回去,我也只得回去不是?
楚书甄“啊”得一声点了点头,缓缓缩回身子,于先词见她有些失落,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一清嗓子笑着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过基本可以确定短暂之内应该走不了了,起码可以待上一段时间,来之前我接到命令,来云南监督滇缅公路的初期工作,具体负责那些工程兵调度,杂七杂八规划之类的…
陈华伟“嘿”得一声,一下凑近于先词,二人面对面眼对眼,陈华伟缓缓将头一歪,抬起手指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都和你小子说了,别接工作来我这修养几天,你小子倒好,神不知鬼不觉又接那么大一责任。
于先词看着陈华伟的眼睛,笑了出来,一挑眉毛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老师,正是因为责任大才要接嘛。
于先词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地图,又从风衣里的西装胸口兜里取出一支笔,他将地图铺在桌上,用笔在地图上画着线,边画边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确保咱们国家的国际运输线不断,所以这条路从昆明一直到缅甸仰光,去年年底的时候只修完昆明,这样太慢了,必须动用更多人力同时修筑,委座给我们的竣工期限只有一年。
楚书甄俯下身认真看着地图,陈华伟像是没听进去的模样,缓缓坐回沙发上翘起腿侧头看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瞅瞅你,到我家工作来了,这事儿不是归交通部的管么,用你做甚。
于先词停下手中的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笔轻轻放在地图上,用手将地图合上放回公文包里,说道。
#于先词(中年)事关国家,举手之劳嘛,老师,明天我可能就不能来看您了,我明天上午要会见龙云主席商量动员百姓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就专心陪您和师娘,干什么都好。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侧头看向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咱们收拾收拾,上讲武堂看一眼。
昏黄的房间中几个学生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米饭和菜,王断红脸上沾着饭粒子,一下将盆放在桌上站起身跑到坐在最前面的金花花身边,抬起手一拍她肩膀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赶快,我带你去个地方玩…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不…我还没吃完呢…
王断红一砸吧嘴,眉毛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别吃了…
没等金花花反应过来,王断红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出桌前,手里的勺子和铁盆一下掉在桌上,二人朝着房间外跑去,严人恩嘴里来回嚼着侧头看向二人奔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便扭回头去继续扒着饭。
勺子在桌上旋转着,金花花跟着王断红,二人脚步飞快,她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背影,猛地刹住脚步将王断红拽停,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啥啊,我正训练自己吃饭速度呢,有啥事不能在屋里说啊。
王断红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左右看了看,一清嗓子缓缓将身上的军服一拉,将手伸进怀里,她一舔嘴唇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将胳膊向外抽着。
金花花双手叉着腰有些不耐烦地左右张望着,一只手一拍她的肩膀,金花花一皱眉一下扭回头,只见一颗手榴弹赫然横在金花花面前。
金花花瞪大眼睛猛地后退几步,只见王断红攥着手榴弹猛地塞回怀里,金花花猛地走回王断红面前,大声喊道。
#金花花哎!你!
王断红一下抬起手捂住金花花的嘴巴,另一只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一敲发出“嘘”得一声,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垂目看着王断红的手逐渐抽离,只见她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儿上午野外训练的时候…没用完的雷…我偷摸藏了一个…咱们去后山试试去?
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欲言又止,她抬起手一抓自己的头发,左右踱步一阵,抬起手指着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窃声说道。
#金花花姓王的!你怎么跟个山大王一样!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要被关禁闭!
王断红脸上笑嘻嘻的,缓缓抬起手一揽金花花的肩膀,另一只手抬在半空,手指一张一合像是抓着什么,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上午训练咱们班朝模拟阵地那顿扔,哗…整个阵地轰轰隆隆,狼烟四起,仿佛已经在战场大杀四方,多威风,难道你没看过瘾?没听得劲?
金花花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没等她说话,王断红一下握住她的手朝着远处跑去,二人的背影迎着空中白灿灿的日光逐渐形成重影消失。
二人的身影在丛林之中穿梭着,红灿灿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松树林在红海中星星点点,如同带着斑点的地毯,王断红和金花花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绿油油的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
几只海鸥鸣叫着划过水面,王断红侧头对着金花花露出一丝坏笑,缓缓将手榴弹从怀里掏出,金花花愣愣地望着她,王断红将手榴弹引线一拉,“嘿”得一声,助跑几步将手榴弹甩入河水中。
金花花瞪大眼睛“哎”得一声,猛地冲向站在岸边的她,一下抬起胳膊一转身朝地上一倒将她护在身下,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平静的河水一瞬间窜起几层水柱。
几个巡逻的士兵在丛林里行走着,听见远处的爆炸声纷纷侧头朝身后看去。
几滴水花落在金花花的衣服上,金花花紧闭着眼睛,几乎半个身子护在王断红身上,轰隆声消逝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王断红盯着她傻笑。
海鸥在天空乱了阵脚胡乱飞着,鸣叫着,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二人脸上灰蒙蒙的,金花花的手猛地一拍王断红的脑袋,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
#金花花你是不是憨包!
王断红撑着地站起身,来回打着身上的尘土,金花花瞪着她,只见她缓缓将身上的军服脱下,朝着金花花怀里一塞,她愣愣地看着王断红,侧头看向王断红朝着河面奔跑的背影。
王断红在河边抻着胳膊,又原地跑了几步,便一下扎进河水中,金花花瞪大眼睛,猛地跑到河边左右张望着,河面雾气腾腾,王断红的身影在雾气中移动着。
金花花愣愣地看着,将手中的衣服扔在岸边,王断红的身影逐渐潜入河水中,只剩下河水哗啦哗啦的声音,金花花左右张望着,大声喊道。
#金花花快来人!我是旱鸭子!王断红!快上来!来人!溺水了!
巡查的士兵四处走着,听见喊声纷纷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听到呼啦一声,王断红一下从河边窜出,望着急红眼眶的金花花哈哈大笑起来。
她缓缓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发丝滴着水珠,只见她一条胳膊里捧满了鱼,她抓起一条鱼在金花花面前晃了晃,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的同志,打胜仗啦!开荤!
王断红脸上满是水珠,露出一排牙齿笑着,她一下将怀里的鱼扔在地上,金花花嘴角抽搐,变得咬牙切齿得一下抬起手揪住王断红的耳朵,大声喊道。
#金花花你这个憨包!你要是上不来怎么办!
王断红哎呦一声,闭着眼睛嘴里嘶嘶叫着,金花花气息颤抖,将她耳朵一拧松开手,王断红后退几步捂着发红的耳朵傻笑着。
##王断红(少年)班长!我保证下不为例,就这一次开荤,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根我抽不下去的烟,换几条鱼,再加上未来几盒烟,值啦。
金花花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猛地抬起手攥住王断红衣领将她摁倒在地上,二人在草丛中翻滚着。王断红哈哈大笑起来,抬起手来回揪着金花花的脸颊,金花花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手看似朝着她脸上砸来,每次都打空出去。二人身后的景象形成重影快速旋转着,一会是天一会是地。
几个巡逻士兵大步冲出丛林愣愣地看着在地上打闹的二人,一个士兵抬起手指向远方历声喝到。
“你们哪个部分的?”
王断红和金花花被吼声吓一跳,猛地推开彼此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士兵,王断红缓缓站起身,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我们是学生…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缓步走向前,王断红眼珠动了动,微微挪动着脚步,缓缓用脚朝着地上一堆鱼微微一踢,鱼缓缓被她的脚推进草丛中,一个士兵在河边左右看了看,侧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王断红,大喝道。
“你们怎么回事!爆炸声哪来的!”
王断红刚想说话,被金花花抢先一步,只见她挺着胸膛抬起手对着那些士兵一敬礼,大声喊道。
#金花花报告长官!她跳河里了!爆炸是她在河里扑腾搞出来的!
一个士兵侧头看向王断红,他眼珠动了动,嗤笑出来,抬起手指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就她?除了高点这小身板子能造那么大动静?撒谎都不会!真拙劣!”
几个士兵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金花花和王断红面前,每两个人站在她们身侧,他们一下抬起手攥住她们的胳膊朝着前方拖去,大声喊道。
“架回学校让他们区队长处理!”
王断红被人拽着,脚步凌乱地倒腾着,不时转头看向身后,大声喊着。
##王断红(少年)哎!我衣服!哎!
一双脚步掠过岸边抱起地上的军服朝着远处跑去,绿油油的草丛中几条泛着白光的鱼不时一抽,身上沾着些泥泞,嘴巴一开一合的。
几根枯黄的竹子搭成的窗户透着丝丝缕缕的白光,木门被人推开,王断红被几双手推进阴暗的房间,她转过身望着门外,一道白光在她身上愈来愈细,直到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关门声。
王断红左右张望着,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对面的屋子里,金花花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几缕白光在金花花头顶和王断红脸上盘旋,尘埃在白光中浮动,王断红笑了出来,双手握住竹竿,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班长!哎!看这!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不是承诺好好管教我就没事了嘛!
金花花的双手在头顶发丝之间上移着,指间窜出几搓头发,她缓缓垂下手抬眼看着对面房间站窗户前的王断红,一皱眉头,大声喊道。
#金花花王断红!从今天开始!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你!要做两个周的规范代表!如果这两周里!有一天有一条是不符合规矩的!我就上报开除你!吃喝拉撒!都得符合!
王断红脸上依然笑嘻嘻得,使劲点着头,她踮起脚尖,将脸凑近一道道黄色的竹竿,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你关多久啊,我大约到傍晚,区队长说,在夕阳第一缕光线照进房间时,就会给我开门。
金花花不言,只是躺回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默默望着天花板,王断红笑着望着她,缓缓将脚放平,背靠着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其实我被关在这挺开心的,说一句不该说的,看见你也被关在这里,我心里没有太难受,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事,一直没有什么玩伴,一直浸泡在陈旧的气味当中,直到一个老师的到来,才让我的思想有了释放的余地。
##王断红(少年)很独特,就像你沉浸在长久的灰土气息时,突然下了一场雨,便将尘土压下,周身只剩下清新。
王断红缓缓侧头看向身后的窗户,看着金花花侧着身背对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现在天气冷得很,鱼估计放那坏不了,要不要等我出去后拾回来烤一堆火咱俩给它吃了…
海鸥在天空鸣叫着缓缓扇动着翅膀,它们的身影在天际巨大的白日前穿行,王断红一皱眉,抬起手一拍自己脑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啊…鱼让鸟吃了…可惜了…
金花花侧着身眼珠左右动着,手搭在床铺上逐渐攥紧了拳头,她缓缓开口说道,声音里透着些不耐烦。
#金花花你进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严格训练意味着什么,又明不明白去战场将面对什么?
王断红默默望着她的背影,眼珠动了动,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一仰身子躺在地上,脚蹬在墙上,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很早之前,我便想过这个问题,我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我的人生应该去哪些地方,所以我来到这里,企图找一条路,在这条路上做出一番事业。
王断红侧头看向一旁,缓缓侧过身,手搭在地上,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干些大事出来,具体是什么,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班长你呢,心里一定比我明白吧。
金花花默默望着面前的墙壁,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手掌缓缓在床铺上挪动着,手指逐渐前进划过面前的砖墙,她脸上突然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你的大事吧,至于我已经注定是个普通人,在历史中成为数字,在人生里随波逐流,一切行为都是适时而为,现在脑子里是抗日,和平了又是什么,可能就无聊得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理想主义是现实中随时被枪杀的无聊童话,实用主义是现实里最平庸的慢性自杀。
王断红听后哈哈笑了起来,脸部逐渐形成重影,黑白色的身影在地上来回翻滚着,恍惚的神情一闪而过,白雾在半空缓缓扩散着,金花花坐在床上默默望着前方,画面摇摇晃晃推进,金花花冷冷地看着远方,白光在脸庞上徘徊,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明天开始,再有不规矩的地方,我一定会上报开除你的。
于先词身上穿着风衣跟在陈华伟和楚书甄身边站在操场中左右张望着,一个军官朝着他们大步走来,对着三人一敬礼,毕恭毕敬说道。
“陈副总司令,您来啦?有什么事吗?”
陈华伟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他肩膀,又笑着望着面前的军官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来看我姑娘,先词啊,你先自己随便逛逛,反正这地方你熟不用带路,我们一会找你去。
于先词轻轻“哎”了一声,微微一点头,便缓缓迈开步走向远处,站在陈华伟面前的军官微微侧身看了一眼于先词的背影,便扭回头开口问道。
“副总司令,您姑娘是?”
陈华伟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她没有和你们说嘛?步兵科二班王断红啊。
那军官发出‘啊?’的一声,猛地转过身朝着远方跑去,没一会,那军官手中拽着区队长的衣领子跑到陈华伟面前,那军官抬起手一打区队长的胳膊开口说道。
“你自己说!”
区队长愣愣地看着站在目前的陈华伟,他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挠后脑勺,开口说道。
“她和班长合伙偷练习用的手榴弹被巡查的士兵抓包,我把她俩关禁闭了。”
陈华伟嘴角抽搐,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那两个人吓一跳猛地低下头闭上眼睛,却传来陈华伟大笑的声音,见他一拍区队长肩膀,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做得很好,严点好,该咋办咋办,对学生残酷总比上前线吃子弹强!不残酷那是害他们!你这个长官倒是很世俗嘛,你揪人家衣服干什么,你还不如人家区队长呢,我最讨厌圆滑的人,你!到墙根面壁思过去!吃饭时间再解除!
那军官抬起手一敬礼大喝一声“是”,便迈着碎步跑到墙角站的笔直,陈华伟侧头看了一眼那军官的背影,仰起头哈哈大笑一阵,便揽着楚书甄的肩膀朝着远处走去。
于先词缓步走到几处平房前,只见两处房子前站着几个卫兵,他眉毛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躬下身看着房门前立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白字。
“王断红,偷窃军火,扰乱巡逻,禁闭至傍晚七点两刻,至次日前无饭。”
于先词眉毛一挑憋着笑,侧目看向另一个房子前的木牌。
“金花花,自认指使偷窃,包庇学生扰乱巡逻,性质存疑,禁闭至次日清晨七时。”
于先词缓缓迈开步走向前方,几个卫兵互相看了看,纷纷抬起胳膊揽住他,大声喊道。
“你是干什么的!这没有批示不能进。”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一清嗓子煞有介事得一挺胸膛,他将手背在身后,目视着前方,一脸威严地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是讲武堂教务处的,经人汇报,禁闭性质存疑,特来拷问同伙,这事儿你们耽误不起。
那两个士兵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垂目看了一眼他们的手掌,眉毛一挑,煞有介事地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新兵吧,做事得讲规矩,可不要给自己惹事。
说罢,他便背着手朝着禁闭室走去,那几个士兵互相愣愣地看着,侧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于先词的背影,只见他绕到窗户前双手靠在眼眶上朝着里面一瞅,喃喃道。
#于先词(中年)这里面的布局是一点没变啊。
那几个士兵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身影,刚想上前,被于先词一转身,手指一敲嘴唇发出“嘘”的一声打断,他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耽误我审人…
那几个士兵又呆愣在原地,于先词眉毛一挑,猛地一转身双手对着空气一推,那些士兵浑身一抖纷纷背过身去。
于先词哼哼一笑,露出一排牙齿转回身望着窗户,他缓缓抬起手靠回眼眶上又朝着里面左右看着,王断红屈着腿靠在墙上,眼珠朝上看着。
于先词眼帘前的带着黑色的边缘,禁闭室的景象摇摇晃晃,一声喷嚏声响起,视线猛地下移,只见王断红仰着头皱着鼻子愣愣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抖手猛地垂下,愣愣地看着窗户,只见王断红的身影消失不见,于先词眼珠动了动,一清嗓子抿着嘴原地转了几圈,眼睛一瓢那些背对着自己的卫兵,又走回窗前,王断红捂着嘴屈着腿,头靠在墙上偷笑着。
王断红双手扒在窗户上,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左右张望着,窗外空无一人,于先词弓着身子深吸一口气猛地直起身,王断红猛地缩了下去,空荡荡的窗里传来她的声音。
##王断红(少年)你是干啥的?
于先词眼珠一偏看向那几个卫兵,一清嗓子抬起手指着空荡荡窗户,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是讲武堂教务处的,代表蒋委座,龙云主席,陈华伟副总司令,卢汉军长,全体讲武堂师生严肃以及认真的批评你,老实招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地下党的,你想偷手榴弹给共产党?
那几个卫兵嗤笑一声,纷纷扭过头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猛地探出窗户,双手扒在窗户上,恶狠狠盯着他,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过分了吧…我就炸个鱼叛党罪都出来了?我给共产党运军火我就运个手榴弹?他们缺我这一个吗?
于先词抬起一根手指,别过头去手指在半空摇晃着,抿着嘴憋着笑,一清嗓子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这地方我也进来过,当时姓唐的找茬终止一个老师的孙文思想宣传,让我们出去跑圈,我坐那不动,一直喊,要听完老师的课,姓唐的直接火了,就叫人把我拖进禁闭室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缓缓踮起脚尖,将脸凑近窗户,她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姓唐的,你说的不会是唐继尧吧,他都死了那么些年了,你到底是干啥的。
于先词笑了出来,微微一点头,眉毛一挑,收起笑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炮兵科的,这不是不想来看看禁闭室关了个什么人物,王断红同志,我代表其他科的人强烈谴责你这种不守规矩的行为,偷雷炸鱼,你还真想的出来,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
王断红愣了一下,一歪头盯着于先词的眼睛看着,于先词眼珠一偏看了一眼那些侧头盯着自己的卫兵,又看向王断红,压着声音说道。
#于先词(中年)你这是公然藐视革命纪律,公然挑衅军校规则,对神圣的革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亵渎…陈华伟你知道吧,听说了你的事,他非常之愤怒,和我说,要严惩不贷这…
王断红没听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弯了身体,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于先词的手一拍窗户,冷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同志,你觉得这很幽默吗?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着笑声一清嗓子,她抬眼看着于先词那副严肃的表情,又忍不住哼哼笑出声来,于先词别过头去憋着笑一抹脸,又望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没什么可笑的,我希望你能认真听炮兵科的训导,严惩不贷指的就是…
没等他说完,陈华伟和楚书甄走到他身边,楚书甄看着窗户里捂着嘴眼睛笑眯的王断红,抬起手对她挥了挥,小声说道。
#楚书甄(中年)断红,我们来看你的!
陈华伟微微歪过头盯着于先词的眼睛看着,又侧目一看咯咯笑的王断红,陈华伟抬起手搭在于先词肩膀上,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跟她讲什么呢?
金花花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站在对面禁闭室窗前的几个身影,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脑门,后退几步,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在警告她不要这么目无纪律…
陈华伟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一仰头瞟向窗户里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小子,可学点好吧。你俩虽然看起来很熟,但是我还是要正式介绍一下,王断红,我干女儿,她的父亲是我兄弟,由于家里的杂事,将她托付给我照顾。
于先词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站在窗户里依然笑嘻嘻的王断红,陈华伟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后背,于先词踉跄几步,被推到窗前,二人望着彼此,外面传来陈华伟的声音。
#陈华伟(中年)这家伙辈分上算是你师兄,他挂了一堆职务,什么政治部部长…湖北省主席…现在好歹说虽然挂了个什么守武汉的总司令,但是具体军务薛岳给他办,可以来云南待上几天了,结果又给他委派监督滇缅公路的修建工作,我都怀疑国民政府没人可以用了,所以说你知道他名字得了,于先词。
站在房前的那几个卫兵侧头惊愕地看着那三个人,王断红和于先词二人望着彼此,一阵阵风拂过二人的发丝。
王断红缓缓将手伸出竹竿搭成的窗户,于先词愣愣地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空中的云朵变幻着形态,红光在天空逐渐蔓延,夕阳的第一缕光照在二人的侧脸上,让二人刚刚周身阴冷的光线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王断红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于先词同志,我代表我自己很高兴认识你。
黑白色的机器发出轰鸣,机器的齿轮拉着韧带哐当哐当转动起来,海鸥在水面上飞舞,巨大的夕阳倒映在河面,起着涟漪的水波上霞光万丈,风声呼啸,于先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后退几步握住王断红伸出来的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同志,别笑我了。
王断红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于先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轿车前,缓缓侧头看向身后,脸上带着两行泪痕,露出一丝微笑,于先词低下头哼哼笑着,二人的手在半空摇晃着,红灿灿的霞光笼罩在二人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