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森昱来说,叶弦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影帝,儘管平常向他请教事情他都乐于回答,但一张冷冷的脸跟全开的气场都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叶弦随便一个斜眼就可以让剧组的人立正站好,叶弦入行这么久,敢对他做小动作的人要不就是不怕死,要不就是瞎。
虽然这部戏中,他有许多对手戏都是叶弦扮演的老师,两人互动颇多,但他还是怕叶弦怕的慌。
因为方森昱在的关係,叶弦没有把面具全部摘下,虽然话还是比平常在剧组里多了点,但并没有把孩子气全展现出来,方森昱也就当作是他在自己家里比较放松的缘故。
叶弦不太说话其实也无所谓,纪若声跟方森昱两个人也可以聊自己的。
一直到饭都吃完了、厨房收拾完了,方森昱看起来还是想说点什么,且不时瞥向叶弦。
「你到底要讲什么啦?」
方森昱再度瞥向叶弦。
「你们不用理我。」叶少爷半躺在沙发上,虽然慵懒无比但仍透着霸气,像一隻刚吃饱饭的狮子对眼前的小兔子不屑一顾。
方森昱看两个人都这个态度,也只好准备说了,说之前还先拍拍纪若声的肩膀,叶弦边滑手机边用眼角馀光看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说什么,这么煞有其事的样子。
「这个,是他给你的。」
方森昱从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上面用歪扭、小小的字写着「给声」。
她认得这个字跡,她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字跡,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那两个字,她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信封并打开,卡片是漂亮饱和的鹅黄色,是他最喜欢的顏色,纸质很好,烫着金边,卡片打开,照片中牵手依偎的两人笑顏如花。
纪若声自己都没察觉的叹了一口气。
心脏瞬间就被揪紧,连呼吸都浅了起来,她看着那张照片,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凉。
「时间是下个月,我是伴郎,你去吗?」
方森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除了拍戏有需求以外,她从没听过方森昱大声说话或是有太大的动作,但现在她却忽然很希望方森昱可以一把抢走这张喜帖,然后说是个玩笑。
「他叫你问我的?」
「嗯,他不知道要怎么问你。」
纪若声反覆搓揉着手上的纸,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叶弦放下手机,皱眉看着他们。
「反正……你再跟我说要不要去吧,还是要统计人数的,那我先走囉。叶哥,掰掰。」
方森昱看得出来纪若声需要一点空间跟时间消化这件事,虽然作为朋友,他此时应该要陪伴纪若声,但叶弦很明显的用眼神告诉他「可以滚了」,他在朋友跟活命之间选了后者。
方森昱离开后,纪若声还是站在原地,叶弦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
纪若声把手上的喜帖递给他,叶弦接过一看,却发现照片上的是两个男人。
「这个,」她指向其中一个男人,说:「长得好看吧,他叫陈以珩。」
纪若声指的那个男人相貌清秀端正,一双眼睛笑起来成半月形,倒是跟丁光哲的眼型很像,但这个男人整体看起来比较偏女气,属于一看就能看出他的性向是男性的那种类型,虽然跟普通人比起来算是好看,但跟叶弦做比较的话,根本没法比。
「也就普通吧。」
纪若声轻笑一声:「怎么能比呢。」
叶弦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比的上还是比不上。
「这个小王八蛋臭渣男,是我初恋男友,也就高三在一起过三个多月吧。」
「那他现在还发喜帖给你是什么意思?」
纪若声深深叹了一口气:「分手的原因是他劈腿被我知道了,他劈腿的对象是一个男的,我那时候虽然难过,但更觉得要支持他,所以说好了,以后如果结婚的话,要当对方的伴娘伴郎。」
想起十八岁时又认真又幼稚说好的承诺,现在只觉得可气又可笑。
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要彼此没有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就註定不会快乐。
尤其是当时年纪小,儘管明白不是付出就会有回报,但人性就是这么贪婪又卑鄙的事情,在那几年,她总是希望陈以珩会在半夜忽然打一通电话给她,说希望她的陪伴。
如果把太多的爱都给别人,就没有足够的爱可以留给自己了。
所以张珈苓那欲言又止的话,就是这封喜帖吧,连张珈苓这个跟陈以珩仅是高中同班而不是很熟的同学都收到喜帖了,而她却只能透过方森昱拿到这喜帖。
「很好笑吧,已经二十八岁的我还是会为了十八岁的初恋觉得揪心。」
「ちょっと待って(等一下),你二十八了?」
纪若声无言:「不然你以为我几岁?」
「我以为你只有二十二左右?」
「真是谢谢你的称讚了,您老看起来也不像三十岁。」
被叶弦这么一闹,纪若声的心情从谷低拉回了一点,但还是鬱鬱寡欢的,叶弦见状,想到上次自己因为aurora的事情而心情不好时,就是纪若声陪着他的,不得不说,那个时候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棒,像是掉入悬崖时,有人愿意拿着蜡烛和你肩并肩坐在一起,而不是着急地要你赶快爬出来。
叶弦打开酒窖,拿出三罐他珍藏已久的红酒,丁光哲常常嚷着想喝,他都没捨得拿出来。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换我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