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药有不妥之处？”顾君昂见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蔡军医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边有点忐忑但还算镇定的崔麽麽：“你说这药是你家主子喝的补药。”
“是，是啊。”崔麽麽踌躇着点点头。
“大胆奴才，到了这时候你竟还敢欺瞒，还不从实招来。”蔡军医一声厉喝，吓得崔麽麽一个咕咚的跪了下去。
“奴……奴没有欺瞒啊，少爷，老奴真的没有欺瞒。”崔麽麽看向顾君昂，欲言又止。
“你说这药到底是什么？”顾君昂盯着跪在地上的崔麽麽，周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寒气：“若让我发现你有一句谎话，你会知道后果。”
崔麽麽被顾君昂的气息吓得整个人发抖，这两年因着少奶奶的关系，她都快忘了少爷以往的名声。
她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牙齿打颤道：“回……回少爷话，这是少奶奶让我帮她买的助……助孕药。”
顾君昂闻言脸色一滞，他抬头看向军医，对方冲他摇摇头。
“你这老奴，死到临头竟然还不说话，谁家助孕药里会放红花和麝香，这明明就是一包避子药。”蔡军医厉声喝道。
崔麽麽一个踉跄扑到在地，她脸色如水里捞出来般透着灰白：“避……避子药？……不……不是……它是助孕的，是助孕的……少爷，少爷，你相信奴婢，相信奴婢啊，这真的是助孕的，是少奶奶亲手交给老奴的方子，老奴不会弄错的。少爷……少爷……明察啊。”
顾君昂面沉如水，私心里他是不愿意相信这个麽麽会暗中害自己的妻子，毕竟这几年在府里她待一芯有多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这药又的的确确是有问题，而且这种一串划线一串不划线的药包他在府里也看到过几次，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不承认。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药吃了不知道对妻子身体有没有影响，想到这顾君昂又请教军医。
“这药材我看了虽是避子，但用量还算温和，若不是长期服用养上些时日也就无事。”
顾君昂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种药包似乎是一年前左右了，那时候他跟提着药包进来的崔麽麽正好碰见，他以为是母亲找的大夫开的药，因此也没多问。
这么想来，这奴才竟然早早给一芯换药了，不可饶恕。
噌的，顾君昂一个起身冲着崔麽麽就是一脚。
崔麽麽被踢的往外平移了一大截，顿时痛的连气都差点踹不上。
“今儿多谢军医了，我先回去料理这叼奴，等改日我再好好拜谢军医。”
“将军多礼了，也是今儿个凑巧，你自忙去，改日再聚。”
两人互相拱手道别，顾君昂让侍卫提溜着崔麽麽，满脸阴骛之色的回到了府里。
崔麽麽一见着许一芯就普通的跪了下去：“少奶奶，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许一芯懵逼的看着眼前的状况，这好好的是唱哪出。
“怎么了？”许一芯抬头看着又气又是对着她心疼的顾君昂：“崔麽麽她做错了什么？”
顾君昂一个大步跨过来，伸手一搂紧紧的包住顾一芯身子，满是歉意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许一芯更加懵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少奶奶，少奶奶，奴婢真心冤枉啊，奴婢真没有做对不起少奶奶的事。”崔麽麽哭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而就算这个时候，崔麽麽都没有怀疑是她家主子自己要的避子汤，没法，完全没有理由啊。
她家少奶奶跟少爷恩恩爱爱的，巴不得赶紧生个孩子出来，怎么可能会不想怀孕，定是有人在其中作怪，但那个人真的不是她啊。
她冤啊。
她冤死了啊。
“先让麽麽起来好不好，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许一芯看的有些不忍，其实古代人也很少跪来跪去，大部分听差事也只是半鞠躬，请安离开也只是福福身，除非像麽麽现在这般惹恼了主人家。
“你别给这叼奴求情，你不知道这叼奴私下是怎么害你的。”说着，顾君昂快步拿过侍卫手中的药包，蹭的一下全给砸在崔麽麽身上。
许一芯眼眸沉了一下，看着一边哭一边喊冤枉的崔麽麽轻轻叹了气。
“你怎么发现的？”
“芯芯，你不知道这叼奴平日里给你吃的什么。”顾君昂气的太过，没有听到顾一芯刚才的话。
“我知道。”顾一芯。
“不，你不知道。”顾君昂反驳。
“我知道。”顾一芯再次重申。
“不，一芯，你不知道你这几年吃的药里有……”
“避子汤，我知道。”许一芯截断他的话，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惊讶然后慢慢的到不敢置信，最后满身怒火的瞪着她。
“为什么？”
“你先让他们退下吧。”许一芯看了眼已经吓呆的崔麽麽：“麽麽也下去吧，这事不怪你，是我吩咐你做的，让你代受过了。”
“少，少奶奶……”崔麽麽抖索着不敢动，不，她是没有力气动了，她之前还想着少奶奶会相信她，以及肯定会没事，可现在罪魁祸首竟然是少奶奶，那……那少奶奶还会是少奶奶吗，这，这可是能休妻的大事啊。
“下去吧，去让小丫鬟给你擦点伤药。”许一芯再次开口。
崔麽麽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顾君昂一个怒吼给吓得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
许一芯暗暗叹了叹气，回看着已经寒气满身的顾君昂，平日里盛满情谊的清朗眸子，此时也蕴含了说不清的暴风雪。
“你现在能冷静下来吗？”许一芯踌躇了下说。
“你觉得我还要该如何冷静。”顾君昂盯着她，双眼死死的，死死的仿佛要看穿她内里般。
谁能想到平日跟他如此恩爱的妻子，私下里却一直在避孕，而且早早的就开始避孕。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不想。
这个认知差点击垮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要生他的孩子，他对她不够好吗，不够爱吗？她怎么可以在明知道他有多么想要跟她生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能心无芥蒂的喝着避子汤。
是的，心无芥蒂，就算此时，事情都捅破了，他也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慌张，或者一抹懊悔。
这一刻，顾君昂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他，如果爱，哪怕一丝丝也不可能如此平静。
兀的，全身的怒火像漏气般顷刻散为灰烬，他颓败的踉跄了一下，许一芯想过去搀扶，却被他一个挥手给避了过去。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让你如此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是我的原因。”许一芯看着他，淡淡的开口。
顾君昂等了一会，心口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就这么一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有这一句吗？”
许一芯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开口：“你不会想听的。”
“你说，你给我说，再难听的话还会比妻子不想怀上我孩子的事更让人痛心吗？”
“我不爱你。”许一芯。
噗——的一声，顾君昂感觉自己心口被狠狠的扎进一根箭，那种心里清楚，但被亲耳证实的感觉，让他疼的痛不欲生。
他死死的，死死的拽的着拳头，脖颈间，额头上，爆起的青筋一条一条的跳动着。
他急促的呼吸着，然后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良久，他仿如平日般看着她。
“如果今日不是我凑巧发现，你是否一直都不会告诉我。”黝黑的眸子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暗。
“不，其实我正准备最近跟你说自请下堂的事情。”
什么叫一刀又一刀，顾君昂现在知道了，可是他却连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往日有多么恩爱，此刻就有多么可笑。
顾君昂努力的仰着头，他不想，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可是屋顶还是开始变得重影，眼眶还是变得发烫，泪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滴。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许一芯走上去环住他的腰，收紧：“我没想到你会提早发现这个事情，我没想让你这么难过。”
“哦，那是否该感谢你的仁慈，好歹在离开时还曾顾过我的心情。”顾君昂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毕竟，我喜欢过你。”许一芯轻轻说。
顾君昂拽紧的拳头，不由得的紧了紧，心口有一瞬间的停顿。
“你的意思现在不喜欢了是吗？”
“不，一直喜欢的。”许一芯仰头看向他。
顾君昂低下头，发红的眼圈还未完全褪去。
“只是不爱。”许一芯回视着他，伸手轻轻的在他眼角拭去那一滴还未蒸发的泪珠：“喜欢和爱是不同的，我喜欢你，但我不爱你，因此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孕育你的孩子。我不喜欢，觉得麻烦，所以我不想怀上它。不爱它就不能让它出来，这对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它不能选择是否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们可以选择是否让它来临。我不愿意，所以我选择避孕，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