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不禁身形一僵,他没有回头,仅淡声询问:「说完了吗?」
「哦、炽祤他们也很想你。」
「我走了。」
等玄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伊佐那伶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宴会结束了?』
『除了七岁那年母亲跳楼外,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要不是已和伊佐那伶相处多年,谁有办法理解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发言?电话那头的镜堂冷安无声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后,不解地问:『你还想查什么事?』
『全部,所有他身上发生过的事——尤其是和那个空谷渊青。』伊佐那伶的眼神一暗,思及方才从玄翼口中得知的事,他就有种想直接把人拖出去碎尸万段的衝动。
镜堂冷安惊愕不已:『你居然记得空谷的名字!』那个万年名字痴的伊佐那伶竟然……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吗?
『明天见。』
『欸、什——』
通话结束。
被掛电话的镜堂冷安一把将手机扔到床上,他往后一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岂料身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怎么啦?谁惹我们家冷安不开心啊?」
「……差点忘了你也在。」
上条偀却完全没有被镜堂冷安这看似冷落他的话击倒,从另一个角度想,后者定是和他相处太过自在了,才会忘了自己正处在他的专属办公室。思及此,他又不禁被自家恋人如此深藏不露的可爱之处给迷得七荤八素。
「伶终于想调查玄翼的过去了?」上条偀似笑非笑地问,手一边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每每提起玄翼时,上条偀的口吻总是带着熟稔,这让镜堂冷安有种奇怪的直觉而忍不住脱口问道:「难道你和玄翼早就认识了?」
「嗯……算是有一面之缘吧。」上条偀语带保留,他坏心地在怀中人耳边轻声落下:「想知道吗?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没想到镜堂冷安毫不犹豫地转头朝他嘴唇啄了一下,镇定地道:「嗯,说吧。」
如此新鲜的反应逗得上条偀情不自禁紧紧圈住自家可爱的恋人后,他先是悠悠叹了口气,才坠入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是在三年前,他接任言璧校长的第二年,因缘际会到外地出差时,因为晚上睡不着觉而偶然走进的一间酒吧——名字很怪,叫zanyluciffer。
纯粹只是无聊想打发时间,他便坐在吧檯最不起眼的角落,独自喝着调酒,想不到一个少女突然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
「一个人?」
少女有一头酒红色长发、一双酒红色眼眸,她美丽得彷彿不属于这个世界,似是天使般的脱俗绝尘,然而当她一笑,天使又瞬间坠入凡尘,身上太过浓厚的神秘色彩使她的笑容魅惑勾人而迷离魔幻,让人不由自主流连忘返。
察觉自己霎时间真的被她勾了魂,上条偀忍不住笑了:「嗯,一个人。」
要不是他心里早住着一位老是故作冷静的可爱少年,他一定会被眼前这名少女给深深蛊惑吧……
「哦,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呢?」少女语气轻松地随口一问。
有些好奇少女接近自己的目的,上条偀于是故意回答:「基本上,男人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有那一个。」
不知少女是否看出了自己的用意,她嫣然一笑,轻声吐出:「呵,可我呢,是为了毁灭而来的喔。」
「毁灭?」上条偀不解地问。
「——为了毁灭自我。」少女说完的那一瞬,那眼神像是对这世间再无所眷恋,随时都会绝尘而去的空洞虚无深深攫住了他的目光,然,下一秒,那双眼睛已不见方才的幽深黑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相信了?」
「捉弄大人是不应该的哦。」上条偀恢復一贯的慵懒笑顏,幽幽拋出了句告诫。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吸引你的注意,你信吗?」少女悄悄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白皙素手更是大胆地覆在他的手上,脸微微上扬,只要他低头上前,就是一个最佳的接吻角度。
少女善于玩弄人心,尤其是擅用各种诱惑姿态与曖昧言词,加深彼此间紧张炙热的氛围,让人不经意怦然心动,于是鱼儿便上鉤了。只可惜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直白地说,少女却没有气馁,再接再厉地摆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尤其是那凄然而幽怨的双眼——简直像是直接伸手把人心脏狠狠一拧似的教人纠结万分。
「……我就不行吗?」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我不能取代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即便坚定如上条偀也有一瞬的停滞,但他很快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答:「抱歉。」
被拒绝得彻底,少女面不改色地一口乾了上条偀的那杯调酒,眼角弯了弯,说:「这杯酒就当作安抚我受伤心灵的慰问礼了。」
「自然,一杯酒而已,我请你。」上条偀自认是个极具风度的绅士,但有时玩性一来便忍不住想戳破别人的谎言:「——所以,用不着假借讨什么慰问礼。」
少女闻言,抬眼望向他,眼底一片混沌不明,让人读不懂她的情绪。本以为会被上条偀的恶意嘲讽惹恼,却仅是云淡风轻地道:「我说喜欢你是真的,还真嫉妒你那位意中人呢。」
「或许我可以当你的朋友?」上条偀给出另一个选项。此话倒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颇喜欢这位少女,甚至起了想结交的念头。
「不了,我不需要朋友。」少女笑了笑,说:「谢谢你的酒。」然后她便离开了。
后来他询问吧檯的服务生才得知,少女名唤「紜」,同样是zanyluciffer的员工,然而后来他得到机会再度异地重游时,紜却消失了。
「听说你们前阵子帮伶的旧情人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虽不懂上条偀为何此刻会提起这件事,但镜堂冷安还是照实回答:「嗯,我们一起去见了他的债主,结果变成玄翼被留下。」
「紜不是消失了吗?有传言说她是被人包养了,所以才辞了酒吧的工作。」虽然一切都只是揣测,但上条偀认为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那个苍,就是包养紜的人。」
这个解释最说得通,为何玄翼一个高中生会认识一个与秦羽毫无关係且游走在黑白两道间的危险商人?
镜堂冷安听完上条偀的回忆后,最先浮上心头的疑问是: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让一个衣食无缺的富家子弟自甘堕落到要男扮女装去酒吧打工、甚至被人包养?
要说打击,难道玄翼七岁那年亲眼见到生母跳楼身亡还不够吗?
不过同时,又有另一个疑问浮现:「先前你是故意带玄翼去酒吧的?你在试探他有没有失忆?」他就觉得奇怪,上条偀再怎么荒唐也不该带着自己学校的学生去酒吧。
「哦——那是一时兴起而已。」上条偀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在他看到玄翼的眼睛时,他便知道眼前这名少年就是当年在酒吧遇见的那个「紜」。然而两人的性格气质甚至是性别实在过于迥异,于是他忍不住想看看天使少年究竟会不会露出破绽,没想到他失败了——谁让少年才喝一杯酒就醉倒了。
「怎么样?有没有帮你减轻一点负担?」上条偀一脸「我好棒快称讚我」的邀功样,镜堂冷安只得敷衍地伸手拍了拍前者的头。
「嗯、好乖。」
上条偀却趁机抓住镜堂冷安的手,挑逗地伸舌缠上白纤的手指,如此胆大举动惊得后者猛地一把推开前者,不禁胀红了脸:「喂、别乱来!」
「什么乱来?我这是严重『冷安不足』,正在自己找方法治疗呢。」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猫,上条偀说得理直气壮,镜堂冷安却听不下去了。
「嗯,那你自己慢慢找,我去忙了。」他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回头看了眼一脸哀怨的上条偀,迟疑了几秒鐘,才走到后者面前,俯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忙完再来找你。」
语落,镜堂冷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条偀愣愣地抚着自己的额头,笑意慢慢爬上嘴角,他喃喃低语道:「真是……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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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堂冷安开始着手进行玄翼过往的调查工作,透过镜堂氏建立多年的人脉网,他得到了一份初步的身家调查报告后,正想进一步深入探究之际,却先被父亲紧急召回镜堂家。
「发生什么事了吗?」
镜堂凛安几乎不曾这样与他亲自面对面谈论公事,他们一向是透过电话或是下属联系,由此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我们被你大伯卖了。」镜堂凛安冷笑了声,解释道:「他把手上分到的百分之十的股分全部卖给秦羽了。」
镜堂冷安愕然噤声。
「前几天他又赌博赌输了,好像卖了所有家当吧,碰巧遇上秦羽的叶壬,他就被哄着卖掉了镜堂氏的股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说白雪氏里最让人头疼的是白雪翔,那么他们镜堂氏就是这位大伯——镜堂凛司。成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搞得自己妻离子散后,落魄地回到本家啃老,由于现在当家的是镜堂凛安,啃老不够还要继续啃弟。镜堂凛安被亲哥烦得不胜其扰,便提早分了家產,把该给的那份交出去后,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了,现在却来这么一齣。
「叶壬怎么会遇到大伯?」镜堂冷安觉得案情不单纯。
「嗯,你去见见玄翼就知道了。」镜堂凛安如是说,见镜堂冷安没有立即回应,他不禁眉一皱:「怎么?有困难?」
「不,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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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让冷安跟偀放闪了(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