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没人信,直到象征着仙帝的紫薇星黯淡下去不再明亮,六界内的野心家终于动身,争先抵达天界。
瑶台高悬层云之上,台身由七彩仙晶所筑,五光十色,流华溢彩。
头一批赶到的人落在上头,互看几眼,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输家跌下瑶台,落入凡界,粉身碎骨后重新投胎。赢家肩披黑白相间的虎皮袍子,身量比一众男修还要高,使的武器是与生俱来的一对爪子,平素是人手,到用时,缩在指甲后的爪子陡然伸长,鱼钩般又尖又利,有人的手掌那么长,被之抓到,无不骨碎肉烂。
封离漠认得她,练青玄,练红尘的生母,尊贵无双的万妖之皇。她每次轮回后见到她都是在数千年之后了,这次轮回破灭,她却提前出现在此处,想不到这后来的避世妖皇,早前同样野心十足。
“恭喜妖皇陛下赢得第一场,不过别着急开心,还有贵客没来呢。”
封离漠将天座搬到瑶台附近,坐于其上,优哉游哉地观看台上的斗法。手里勒着千丝万缕,千丝万缕那头拴着伏低跪着的兰倾绝,看到高兴处,将人拉近吻上一口,揉揉顺滑的乌发,真当条狗似地宠她。
“无极元君,你怎……?”练青玄未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天云激荡,远处,九天壬女乘凤凰而来,落于台上,称代王母出战。
“那便动手罢。”练青玄摆好架势。
“慢着!”天马踏云而来,背上驮着那扶桑大帝,他的身后,九源丈人、舍目真人分立左右,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舍目真人座下信天宗弟子亦全部到场,乌泱泱跟在百步外,打头阵的乃钟灵毓,吊尾巴的是苏婵儿。
“嗬嗬,好生热闹呀!”妖娆清脆的女声传来,冥界公主落在瑶台上。戈殳芷身着紫色纱衣,除抹胸与私处遮盖住,其余地方的肌肤若隐若现,见之引人遐想;戈眠霜则相反,披一身黑色鬼袍,从头遮到脚,只露出一双美目,气质阴冷,一言不发。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全托姐姐的福了。”隐藏在厚云之中的马车里,庾千凝推推王怜影的胳膊,要飞近一点,却被摇头否决。
“无量佛陀,诸位若能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佛界派遣离垢施前来调停,女佛双手合十地劝导着,可惜无人肯听,利益攸关之际,谁稀罕拜佛?
“不要脸的贼道驴,带这么多人。”练青玄冷笑着骂扶桑,扶桑也不恼,淡定地说着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赢了就行,不管用什么手段。
“不不不,我主持的论法大会,还是有些规矩的,比如——不能以多欺少,你们一对一的上,赢家可是能当天帝的哟。”封离漠坐在远处下着令,众人疑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之辈,也配指使他们?
“这位仙子面生的很,本公主倒不曾见过……虽不曾见过,却似曾相识。”戈殳芷算是完美继承了生母们的“优点”,偏爱美人儿,路上见了美的就走不动道儿,非停下来与之调调情不可。此事戈眠霜可以作证,赶来瑶台的路上,若非她强拉硬拽,戈殳芷怕是要给阴界添十几位冥妃了。
“你倒嘴甜,我正缺一个右位护法犬神,你可有兴趣?”封离漠笑问。
“这倒不必了,家规森严,我那两位娘亲要知道我这么轻易就做了女人的狗,非亲自过来扒了我的皮不可。”戈殳芷轻笑,意有所指地盯着跪在女人跟前的兰倾绝。
封离漠:“那可真遗憾。”
兰倾绝眸子闪了闪,轻掀眼皮地注视她。
“吃味了?”封离漠用手描摹着她的唇,被兰倾绝含进嘴中,小心而炙热地舔着。封离漠被她冷凝又富含占有欲的目光盯得双颊发烫,那里瞬间濡湿,渴望一起被舔弄。及时地抽出手来,对台上道,“还愣着干什么?打呐。”
六界一众不是吃素的,谁都不会听命于一个泛泛之辈的话,皆站在原地,静观其变。但是当封离漠扔出那天帝才配有的玉扳指时,他们又都坐不住了,脚下登风,伸手去抢。
抢着抢着就打起来,玉扳指在天上自在地飞,从未落下来过。虾兵蟹将损失地差不多,余下的都是有名有姓之辈。
玉扳指落于练青玄之手,扶桑见之眯起眼睛,他为了天帝之位蛰伏万万年,岂能让他人半路夺去?祭出法器,一柄斩仙大刀狠力抡向妖皇。
练青玄躲过去,手中的扳指却被旁人抢走,定睛一看,竟是鬣犬族的权野。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想只要妖界皇位,现在倒好,六界都要对我俯首称臣!”权野大笑着戴上玉扳指,痛呼一声,戴着扳指的指头被人削断,玉扳指从断指上脱落,落入红衣女妖的手中。
“尘儿?”练青玄惊讶后便斥她为何来此,拿过扳指来就让她走。
“我不走!我是跟着这只狗过来的,没有我,娘亲也拿不到这扳指,我才不走!”青涩的练红尘一心要在母亲面前证明自己,抽出玄鞭就加入纷乱的战场,任凭练青玄怎么叫喊也不听劝。
权野断掉的指头重新长出来,红眸恶狠狠盯着那只初生虎犊,阴测测笑道:“不走,那就留下命来!”
权野的狼牙剑扎进练红尘肩头,血液涌出,她掐着练红尘,威胁练青玄交出扳指。扶桑等人坐山观虎斗,心道待她们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带着倒刺的剑再练红尘体内旋转一圈,疼得她闷哼出声、冷汗直流。伤口处的肉翻出来,血流不止。练青玄将玉扳指扔给权野,她正要去接。
咯嚓——!
扳指在空中碎成齑粉,变成白末落下。
封离漠抬指,练红尘被救出来飞向她,落在天座侧旁,封离漠的手点在她伤口处,治好了狰狞的伤,忧心道:“不管何时何地,还是这么冒失欠考虑。”
“你认得我?”练红尘懵懵地问。
“妖族公主,想不认得也难。”封离漠摸了摸她头顶蓬松柔软的绒毛,熟悉的手感竟叫她有些眷恋。
练红尘道:“不对,我肯定在哪儿见……”
封离漠懒懒往瑶台看去,“你们也瞧见了,天帝的玉扳指没了,那就选不出天帝了。”她左手牵着兰倾绝,右手撩着练红尘的头发,露出骇人的笑,“那便开始另一轮魔神的选拔。”
“天界凌驾众生已久,也该换魔界来享受享受了。魔界没那么多规矩,不管你一对多还是多对一,一炷香后还站在台上的,就有资格做我魔界子民。”
“逆仙痴心妄想!”扶桑指着座上反贼,振臂一呼,邀众人一齐讨伐了她。
男仙们重整旗鼓,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凡能修上女仙的,眼光智力自是不俗,才不会由着男的差遣蒙骗,她们清楚自己乃王母麾下,也知道扶桑是想趁此机会夺得尊位,遂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费力给他作嫁衣,均直笔笔立在原地,冷眼旁观。九天壬女不发令,她们谁的话都不会理会。
“给他们点教训。”封离漠发话。
兰倾绝手握千丝万缕飞至瑶台,挥动间,银丝四面八方射去,男仙被仙力震得连连后退,俱受了不轻的伤。
“找死!”扶桑阴着脸,亲自上阵,那把斩仙大刀迎面劈来,拦路的银丝被砍断,刀刃落在兰倾绝身前,在其臂上重重划了一道口子。
血染白裳,右臂被伤,难以操纵法宝,左手施法比不上右手熟练,几招下来,竟要落败。
竟然打得兰倾绝无暇还手,看来扶桑已至天神境中阶,还有他那柄斩仙刀,上头魔气缠绕,想来也是件杀器。封离漠蹙眉,又一个韬光养晦的。
连兰倾绝都不是对手,那未达天神境的自己就更敌不过他了。封离漠脑筋转得飞快,急思着出路。原以为有兰倾绝在就可天下无敌,世事难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五方邪神不在话下了,却没想到凭空又冒出一个深藏不露的扶桑。
这该如何应对……
余光瞥见那一众高高挂起的女仙,心里生出个不雅却极好的法子。九幽狱火骨发动,元炁快速在体内运转起来,两周天后,从炁海全部泄露出去,带着秘法的炁飘散出去,飘进女仙鼻间,生出各式各样抓心挠肝的香气,勾着她们向她看朝她飞,渴望着抚摸贴紧她的肌肤……
“姐姐们帮帮我~”
封离漠笑着蛊惑,女仙们唯命是从,悉数瞪向那惹她不快的扶桑及一众男仙。她们成一道道结界似地挡在封离漠身前,与扶桑拔剑相对,就连那信天宗首徒也倒戈相向,站在了女仙这边,和她们同仇敌忾。
九天壬女虽不及玄女的功力深厚,却也是王母的左膀右臂和得力干将,法力不能小觑,莫说再加上这些个整日醉心修炼的女仙了。扶桑手底下的男仙是些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奸懒馋滑、欲念难除,能把用在下半身的心思用在修炼上,他现在还用忌惮这些女仙?
挥开最后一批被打下来的男仙,扶桑怒其不争地骂着:“滚开!一帮没用的东西!”只剩他与舍目真人、九源丈人三个一齐对抗泱泱女仙,心有悸惧,却不能表露。
数千女仙结起的屏障牢不可破,就是他这个天神境强者,都不能一时破得了,且后来的女仙又加入阵中,使本就牢固的结界更加坚如磐石。
“尔等真要与天界为敌,去帮这个犯上逆仙?!”扶桑问道。
“未长眼睛?我们做都做了,用你来质问?会有何后果我们心知肚明且早就做好一力承担的准备,用不着你重三道四地以此威胁。”
“王母知道你们这样做吗?”
“事完之后,我们自会去昆仑请罪,在此之前,碰她?休想!”
疯了疯了,这帮女仙全疯了!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倒护自己崽子似地护着这个逆仙,甚至不惜违抗他的命令!一群疯子!
扶桑三人酣战百回,仍攻不破结界。女仙见他们力疲,暴起发难,一齐御剑攻过来,扶桑费力格挡,舍目与九源被兰倾绝用千丝万缕缠住动弹不得,九天壬女同练青玄一齐钳制住扶桑,女仙们趁此击之,打得他连连败退。
用晖明的南鸣金钟困住他们,女仙得以收手,一起看向封离漠,眼神里皆是占有。
“同我们去昆仑罢,王母会护你无虞。”九天壬女向她抛出橄榄枝。
兰倾绝却不答应,拖着伤臂挡在封离漠身前。
“怎么什么好东西,最后都要落到你们昆仑手上?如此宝器,非我们妖界莫属!”练青玄也不肯相让。
“无量佛陀,此女天赋异禀,当皈依我佛,修习密宗法术。”离垢施道。
“当我们冥界是死的?她分明最适合来我们冥界。”戈殳芷道。
各界女仙渐起纷争,谁也不让谁,为了得到封离漠而动起手来。第一次六界动乱是男仙为了铲除叛徒太初元君,第二次六界动乱,却是无欲无求的女仙们为争夺一凡人炉鼎而从九重天打到阴曹地府,斗得不可开交。
几大神尊仙君痴战月余,不分胜负,闹得六界苦不堪言,男仙们纷纷联名请愿、好言相劝。更有甚者出起了馊主意:列位尊者都想要此人,又都不愿退一步,不如订个程历,轮流享用。
众神仙一合计:妙哉。
处于风暴中心的太初元君骂骂咧咧:妙你个仙人头!
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躲过扶桑,却身陷女仙重围,这回却想不出法子自救了,那帮女仙无欲无求的,她们眼下最大的欲求就是她。
于是乎,趁着她们斗得火热之际,她选择溜之大吉。
女仙们浩浩荡荡跟在后面追,被关在南鸣金钟里的扶桑等人看得是瞠目结舌,直呼惹谁别惹女仙,她们才是疯起来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