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井五月依稀听见赤司征十郎断断续续的话,那话的语气太过正常,若不是她先看到了那些泪水,没有人会察觉到赤司征十郎的情绪。
他可是大家公认的「神」一般的男人啊,他总是这么优雅大度,他的情绪总是收敛自如,有谁曾经看过这样子的赤司征十郎?
她不知道他的什么时候停止的,因为那泪水似乎不曾停止,至少在那一段时间内,在他挺直身板跪在墓前的时间内,桃井五月看着、听着,觉得太难受了,难受地她一点也不想看。
直到听到那五、六次的「母亲」,来自心里深处的心疼一下衝破她的防线,她刚才想过的,她怎样都不能理解赤司征十郎身上所背负的,但她更不能理解的是,赤司征十郎到底用了多少力量,才让他只是跪在墓前流泪不已?只是呼唤了几声母亲而已。
而这种似于冷静的状态,却是桃井五月看过最情感外露的一次,所以她有多不了解他啊?
「赤司君......好残忍。」
「什么意思?」赤司征十郎疑惑。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忍?」桃井五月抬起闪烁泪光的眼眸:「赤司君从来都没有说,自己默默地承受所有。」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怎么会?」桃井五月皱起眉头,泪水流得更多,看着赤司征十郎。
「要是!今天没有赖皮地跟到这里,那我就会一辈子对赤司君的一切一无所知,不知道......呜、不知道赤司君到底也是个人,不知道赤司君也会哭泣,也才知道赤司君让人如此心疼。」
「可是如果我继续误会会怎么样?赤司君就会像平时那样,用温和有礼的笑容面对大家,背负着队长、学生会长、委员长的使命,在大家都不了解赤司君的情况下,独自完成那些事情,谁也不知道。」
「那赤司君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大家?即使很痛苦、很难受,赤司君也只能、呜、只能自己偷偷地细数那些让你难受的事,或者根本没有这种时间,只、只要想到赤司君泪流不断却还是保持微笑的样子,怎么能让我不心疼呜呜......」
她知道自己实在太矫情,明明赤司征十郎也许是今晚比她更难受的人,她却像个小孩,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在这庄严的墓园大哭,明明比她更有权利大哭的人是眼前面露复杂的男人。
桃井五月了解自己的举止太不合宜,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表示歉意,她没有想要增添麻烦的意思,平时她也不怎么哭的,所以她才能用微笑说着要给赤司君和他母亲留点空间。
「对、对不起,我只是......心好痛,又对赤司君感到好多的歉意呜呜......」
她到底是多么不了解眼前的人啊?她明明和他当了三年的搭档,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相处,可她依旧不了解他,他的心情、他的背负、他的过去。
「呵......」赤司征十郎皱着眉头笑着,笑着笑着那泪水又跑出来了,吓得女孩睁大眼,她脸上的泪都还没乾呢,她说别笑了。
他于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她顿了一下,哭得更惨,在这安静的墓园显得格外大声,但无所谓,他此刻的情绪,大概和眼前的女孩差不多吧。
赤司征十郎这么想着,伸手勾住女孩的肩膀,整个人依靠在她身上,至少力道是足以让女孩一震的。
「让我抱一下。」他小声地询问,语气有点轻,带着一些脆弱、沙哑。
「嗯……」桃井五月应了声。
吶,赤司君,你要抱多久都没关係,只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一个人,给你一些依靠、可以分担一些责任、难受……如果你暂时没有找到的话,我想我很愿意当那个人。
她站稳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