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去见秦稷襄的时候,甚至连刀都没有收,直接拿进了江边会晤的帐篷。
而且听说还是刀先进的帐篷,差点让准备起身去迎她的秦稷襄直接撞在刀口上。
「芩王秦稷襄,为何在你大殿之上羞辱我大褚使臣?」
指名道姓?想是此来芸儿火气并不小。
秦稷襄见楚芸这架式和手上那并不在刀鞘里的短刀,只是一笑。
他知道歷经这些年来的归国夺嫡之争,作为倖存者及最后的赢家,想必在眾人眼里看来,自己早已不是原本的自己。也对,这也不能怪楚芸。
「今日走入这帐中的,是我的芸儿,还是褚国王太女?」秦稷襄伸出手掌轻触刀背,十分镇定。
「那今日来江边赴会的,是芩国君主?还是我师兄阿稷?」楚芸反问。
「都不是。」他停顿了足足三秒,与楚芸四目相接。「是你未来的夫君。」
楚芸冷哼一声。「三年前,你我已分道扬鑣,为何今日仍是苦苦纠缠,甚至以举国之力,为难我大褚将士和百姓?」
「稷参见褚国王太女楚芸。」这一揖,倒让楚芸想起他们的初见。
她还记得他的样子,她发现他如今五官长开了、身形长高了,目光中也少了清澈的光芒与柔情,取而代之的是锐气。
上次一别至今日再见,竟是整整三年,一切沧海桑田。
楚芸,昔日的宗室之女,今日的王太女,与秦稷襄,今日的芩王,在芩褚边界浫江会晤,是为歷史上值得纪录的一刻。
两人皆出身非嫡非长,但他们竟然真的都做到了。
老实说,他们未曾想过自己真的能成功,却又都深信对方能成功。
「还望师妹见谅,若不是战况紧急、使臣受辱,加之不和谈即危及国家利益,相信褚国女王定是不会愿意王太女亲来边界走一趟。」
就这?
楚芸有些恼火,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往哪里出,只能伸手指着帐外骂。
「近半年来,芩褚将士浴血奋战,他们的性命,在师兄眼里……不,应该说,还入的了师兄的眼吗?就为了你我在此见一面?」
「就为兑现芸儿和阿稷当年承诺。」秦稷襄不急不慢的说。
楚芸一愣。「当年?」她冷静下来,马上在自己的记忆中努力寻找蛛丝马跡。
「如你所见,我已登基且至今尚未婚配,你以为这是为何?若你愿意,便按当日之约,你为芩后,我为芩王。想是我俩联手,未来四十年内,一统五国在望。」
「我俩联手,一统五国?」楚芸怀疑,自己没听错吧?
什么当年之约,楚芸忽地想起来并想明白了。虽实为心中所想,为家为国,却是永远不可实现的,只能当作酒后乱言的一场想像中的美梦。
她当即下定决心,就当今日谈崩了。需得立即返回褚国,方为上策。
「够了!」伴随一喝,楚芸愤而用刀砍去帐内中央的桌脚。「师兄若知我,便应当知道,褚国对芸儿有多重要,对天下女子有多重要,为此,褚国百年内不能亡。」
「三年前,芸曾与师兄论褚国以女尊之势,在中原佔有一席之地,对后世华夏女子意义之不同凡响、无可替代,芸以为师兄都懂,却不想……如今,芸甚不耻,旧时年少轻狂,竟心悦于你。」
言至此,楚芸转身就要出帐。
「芸儿!」
楚芸佇足。
「芸儿……」秦稷襄此时嗓音极尽温柔,一如同门当年。
便是这一声「芸儿」勾起了楚芸那恍如隔世的美好回忆,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她回过身来,面向秦稷襄。
「芸儿其实知道,阿稷一直都懂的,对吗?」秦稷襄缓缓地问。
「是,芸儿一直知晓,师兄知我。」
「那为何芸儿明明记得当年一诺,如今却不肯兑现?是你说的,是芸儿说的──他日我若为王,你便为后。芸儿,今日一会,你可愿随寡人回芩国?」
楚芸的刀此时掉到地上,而刀的主人扑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时隔三年,两人再次亲密的相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