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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羿纯和马羿杰并肩坐在计程车里,马羿纯专注地欣赏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马羿杰则是时不时留意一旁姐姐精神的状态。
  那件事之后已经两个礼拜过去,孔诚浩从窗户坠下没多久警方就立刻抵达现场,并立即对其进行施救,可惜最后还是回天乏术,孔诚浩当场宣告不治。
  据李基喆口述孔诚浩死时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微微上勾的嘴角,李基喆认为他或许早在马羿纯想起一切后就对这个世界已毫无任何眷恋。
  事后,谢宇麟跟马羿纯分别被送往医院进行急救,谢宇麟虽然伤势严重所幸及时的治疗让他从鬼门关走一遭,幸运捡回了一条命,但医生说他需要长时间的休养因此要暂时在家养病三个月才能回到医院任职,马羿纯也是。
  虽然马羿纯伤势并不严重,住院不到两天就立即出院,可是因为她是案件的重要关係者,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
  在得知她的情况后,她任职的医院表示要马羿纯把事情解决完,并且精神状态稳定后再和谢宇麟一起回到医院上班即可。
  更何况自从马家命案和孔诚浩自杀的事情上了新闻头条版面后,与案件相关的人几乎每天都被各家媒体记者包围,不只是他们家就连医院也遭殃。
  为了不影响医院内部运作,马羿纯也表赞同医院的决定。
  面对新闻媒体的追问他们每个人都事先说好,不对任何人再发表与案件相关的详情发言,古雅芯也是这样应付自己任职的新闻台。
  因为如此古雅芯还差点被公司上层给炒魷鱼,认为她没有尽到自己身为记者的本分,幸好她的组长帮她说话才逃过一劫。
  马羿杰身为实习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不过被辞职也正如他所愿,因为他去那间新闻台实习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可以方便调查马家命案,如今命案已经水落石出,继续待在那边也没有甚么用处。
  所以等到风波平静下来后,马羿杰和马羿纯这才敢踏出家门,回去属于他们的故乡。
  「年轻人到了喔!」
  「好,谢谢司机大叔。」
  目送计程车离开后,马羿杰带着马羿纯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一进屋,马羿纯便瞪大双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焕然一新的摆设说:「……全部是你一个人整理的吗?」
  「嗯,雅芯姐也有帮忙。」马羿杰摇了摇头灿笑道,「我们两个利用被停职的那几天过来打扫的。」
  马羿纯注意到那扇被谢宇麟打破,现在已经变得完好如初的窗户说:「那窗户宇麟说他会赔。」
  「哦?原来他有说过那种话喔,那我之后会记得去跟宇麟哥讨钱。」
  两姐弟不谋而合相视而笑,「乾脆等一下我们去探望他好了。」马羿杰提议道。
  「嗯,好哇!」马羿纯回答得迅速,她暗自在心里庆幸自己今天出门前有先打扮。
  「姐,你口会渴吗?」马羿杰把外套脱下后掛在沙发椅背上。
  马羿纯頷首,「有点。」
  「我去厨房倒饮料,上次跟雅芯姐过来的时候有买些饮料放在冰箱。」
  「你们买了甚么?」
  「果汁跟茶,你要喝甚么?」
  「……茶好了。」马羿纯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那我先把行李拿到我房间,等等马上下来。」
  听到马羿纯这话,马羿杰立刻停下动作从厨房跑出,「你一个人可以吗?」他心有顾虑对着马羿纯问。
  「没问题,我已经没事了。」马羿纯嫣然一笑,确认过她脸上的笑容,马羿杰才又回到厨房继续他的工作。
  马羿纯每经过家里的一个角落,便会勾起她脑海深处的许多记忆。
  那些记忆大多是跟家人一起,有时候也会有孔诚浩的影子,但马羿纯并不避讳反而还有点想念。
  把行李放到房间后,在关上房门前她不由自主地看着那扇窗户,鼻头传来一阵酸涩,她吞嚥口水把那股酸劲一同吞下。
  她本打算准备下楼,但眼角馀光无意间留意到通往阁楼的楼梯。
  内心突然发起好奇心,她爬上楼梯来到阁楼,打开阁楼的老旧房门,乘着阳光飘浮在空中的悬浮微粒闪闪发亮散发在四周。
  为了让空气流通,马羿纯走去打开窗户,当她把窗户打开时,一道微风朝她面
  前吹过。
  “沙沙沙─沙沙沙─”她的目光顺着风停落在她家前方那颗长得茂密翠绿的大树。
  「想说你怎么不在房间,原来是跑来阁楼了。」马羿纯遥望着树出神许久,直至马羿杰的声音从她耳畔边传来她才回神。
  「你在看甚么?」马羿杰把头探出窗户往外看去。
  「我在看那棵大树。」马羿纯说。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跑到那棵树下玩一二三木头人,然后玩到满身是汗回家一起享用妈妈为我们准备的剉冰。」
  马羿纯回过神后转头望向说话的马羿杰,「嗯,当然还记得。」她说。
  「我也还记得你学骑脚踏车那天,因为煞车不及撞上那棵树而痛哭流涕的画面。」
  马羿纯脸上掛着邪恶的微笑,她出其不意的奚弄令马羿杰瞬间感到一股害臊并红着脸支吾答道:「那、那种无聊的事情就别想起,把它给忘了吧!」
  「怎么可能会忘呢?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十分宝贵的回忆。」马羿纯脸上的笑容未减,反倒增添几分悲愁,「……就连孔维艺的回忆也是。」她低喃的同时,双眼也变得黯然无神。
  「对了。」
  「嗯?」
  马羿杰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卡片,那是一张全新的身分证。
  「昨天基喆警官给我了,多亏他的帮忙……新的身分证很快就下来了。」他把身分证递到马羿纯的面前。
  马羿纯愣了愣,随即接下。
  她心里默念着身分证上写着的名字:马羿纯,同时许多异样情感从她胸臆满溢而出。
  「谢谢你。」她语带哽咽答谢。
  「那之前旧的……」马羿杰话还没说完便被马羿纯给一声打断。
  「我想要留着……」她抬起头迎视马羿杰愣怔的脸孔真挚地说,「拜託了。」
  「……嗯,毕竟那也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马羿杰扯开淡淡的微笑。
  马羿纯报以一笑,随即把目光放回她手上那张全新的身分证沉思许久。
  察觉到现场气氛变得有些消沉,发现了甚么的马羿杰立即岔开话题。
  「对了,你还记得这个望远镜吗?」他指向放在马羿纯身后,被防尘布盖上的那台白色望远镜。
  循着马羿楷手指的方向看去,马羿纯把身分证放进口袋。
  她盯着望远镜思索半晌随即会心一笑,「嗯,记得,羿楷哥用打工赚下的钱偷偷买下的。」
  「结果才买不到一天,这个秘密就被我们两个人发现了。」
  「不是被我们两个人,是被全家人。」马羿纯笑着纠正马羿杰话里的错误,「我们三个不是还被妈妈臭骂一顿,甚至被罚站在客厅一整晚都不能睡。」
  「你怎么还记这么清楚?」马羿杰十分震惊。
  「因为这张相片啊!」马羿纯拿起放在窗户上的相片说,「在打开窗户前,我就先看到这张相片了,还在纳闷这相片是甚么时候拍的,多亏那台望远镜让我想起来。」
  「原来如此,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天真也很幸福。」马羿杰接过那张相片囁嚅,他看着那张相片沉思几秒,思量再三后开口:「……姐,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想法吗?」
  「嗯,不打算。」马羿纯回答地迅速并且语气坚定。
  「为甚么呢?明明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卖掉这栋房子也算是摆脱过去的一种方式,不是吗?」马羿杰面色凝重地劝说。
  马羿纯斩钉截铁地接下他问题回答:「或许你说的对,那也是一种忘掉过去的办法,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虽然是两场悲剧发生的地方,可是同样也是我们一家人缔造许多美好回忆的家?」她看着马羿杰的目光炯然有神。
  「我明白羿杰你掛心的是甚么,老实说刚才我说没事其实是假的,诚浩哥的死让我很难过,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如果我没有恢復记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搞砸一切,一辈子幸福地笑着度过……」马羿纯垂下眼帘,语带哀愁地说:「但谎言终究还是谎言,人还是会有想起记忆的那一天,所以我想……这一辈子我绝对不可能永远对他人笑着说我没事,因为说谎真的很痛苦。」
  她的声音渐渐随着心痛而哽咽,想起那天她为了让孔诚浩绝望脱口而出的谎言,而那谎言成为了让孔诚浩选择自我了断的关键。
  如果她没有说那句话的话,是不是孔诚浩就不会死了?
  是不是还会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然而现在想这些也都来不及,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就像十年前一样……
  想必这十年孔诚浩也和她一样想过无数次,如果能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
  所以他那时候临走前才会在她耳边对她说那句话。
  『如果人生能重来,我希望我对你的爱,能像兄妹那样纯粹就好……我爱你,羿纯……还有对不起……』
  见马羿纯的面容沉浸于悲伤,马羿杰抬起另一支空着的手替她眼角的泪珠抹去。
  「虽然孔维艺的人生是个谎言,但她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真实地烙印在马羿纯的世界里。」她伸手握住马羿杰的手说:「即使内心再怎样矛盾与悲伤,我也不会捨弃掉,而是会连同孔维艺的那一份记忆,勇敢地继续活下去。」
  马羿杰在旁安静聆听,他紧紧回握住姐姐的手说:「我也会学习接纳孔维艺的过去,然后陪你一起度过往后的每一天,延续她曾拥有的幸福。」
  「……羿杰,谢谢你。」马羿纯含泪而笑,「还有……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甚么事情?」马羿杰问。
  一道和风顺势从窗外吹来,树叶的沙沙声盖过马羿纯的回答。
  带来声音的同时,一片随风飘来的绿色嫩叶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幅相片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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