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渐冬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一爬起来,他就发现自己多了两个黑眼圈,面色惨白的像鬼一样。
这不能怪他,任何一个人背负着拆散别人家庭的罪责,都不会睡得安稳。
而他,他只是大眾之一罢了。
煮了泡麵,结果忘记时间,最后成了一坨。
垂头丧气的把麵倒掉,刚准备换衣服出门,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应该是快递小哥吧?
说了声“来了”,他就吸了吸鼻子,走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应渐冬愣了——.......李蕴?!
他吸了口气,下一秒,就要“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太糟糕了,他只穿着睡衣拖鞋,头发还乱糟糟的.......绝不能让李蕴看到这幅样子!
然而力气却略输一筹,没等他用力,李蕴已经把一隻脚插了进来。
“应叔叔,你干嘛要关门啊?”他笑眯眯地,身子一侧,整个人就挤了进来,“是想考验我的灵活度?放心,我的身体很灵活哦。”
“........”老天呀,饶了他吧。
应渐冬低头装鸵鸟:“.......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拿这个给你看呀,”李蕴见他不抬头,乾脆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视线固定在那一纸“离婚协议”上,“你瞧,我说到做到吧?协议已经签了,现在就只差回美国办理手续了。”
应渐冬心脏狂跳,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文氢,同意和你离婚?”
“本来不同意,但是我答应把百分之七十的财產,和财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他,然后他就同意了。”
“.............”应渐冬瞠目结舌,“李蕴,你傻吗?”——那些东西足够李蕴荣挥霍一辈子,他竟然就这么送人?
“当然不,”李蕴将离婚协议随手一扔,然后俯下身来,捧住他的脸,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对他说,“因为我找到了,比财產更有价值的东西。”
他的呼吸就这样吹拂在应渐冬脸上,带着李蕴身上的香气,一併搅得他没了理智。
一个恍神,李蕴竟已经将额头和他的贴在一起,然后道,“应叔叔,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那温度太灼人,可那声音,却太诱惑。
应渐冬情迷意乱中,就不自觉应了一声,“好。”
李蕴抬起头看着他,嘴角上扬了一些,但很快,那笑容就印在了应渐冬的嘴唇上。
应渐冬绷紧了身子。——这是李蕴第一次吻他。为了不被对方嘲笑青涩,他几乎用上毕生所学,也抓着李蕴的衣服,抬头回吻了过去。
两人廝磨了好一阵子,李蕴才放开他,撒娇似的说:“应叔叔,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应渐冬笑了,他想了想,说:“我也是。”
李蕴听了很高兴,一弯腰,就将他打横抱起。
一大把年纪的应渐冬,当然经不住这种刺激,拽着李蕴的领子连连惊呼,要李蕴放他下来。
李蕴哪儿能听话,抱着他转了好几个圈,又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几下,才把他抱到卧室,笑嘻嘻地说:“应叔叔,快换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应渐冬红着脸皮瞥了他一眼,磨磨蹭蹭地拿出衣服,换上了。
因为没想好吃什么,两人就开车转了一大圈。
李蕴怕应渐冬开车劳累,就让他坐在副驾驶上,自己当司机。
等两个人选好餐厅,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李蕴停好车,就牵着应渐冬,进了餐厅大门。
这是家泰国饭店,里面的服务员全是泰国美女,见两人牵着手进来,就明白他们的关係了。
因为不喜欢嘈杂,服务员就推荐了一个靠窗位置。
点单的时候,应渐冬看着菜单上的一堆泰文,忍不住微微蹙眉。
——谁说学富五车没用的?起码吃饭不用愁。
他下意识偷偷瞥了李蕴一眼,见对方也皱着好看的眉头,像是为难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平衡了很多。——哈,原来李蕴也不是全能的,人无完人,果真如此。
可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李蕴放下功能表,随后微笑着对服务员“嘰哩呱啦瓦滴卡”了一堆。字正腔圆的泰语,最后还有一个标准的泰国礼。
应渐冬目瞪口呆,直到服务员脸红着笑着离开,他才回过神。
“喂.......你刚才,说的是泰语?”
“对啊,”李蕴笑着倒上一杯果茶,推到应渐冬面前,“在美国念书的时候,系里有私人群,里面都是些富家子弟,其中就有一个是泰国女孩。跟她接触的时间久了,自然就学会了一些。”
“那你刚才都点了什么啊?”应渐冬能吃辣,但要是太辣,他也受不了。
但他从没和李蕴说过自己的口味,所以对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李蕴却抬起头,笑了:“没什么,一些特色菜而已。”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是微辣,我知道你不能吃太辣的东西,况且对胃也不好。你是有胃病的吧,虽然分开五年了,但你胃疼的样子,我一直都忘不掉。那种表情太令人难忘了,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记忆犹新。”
应渐冬的手僵住了。
他没料到,对方能把他的口味记得这样清楚。而且......而且连他有胃病的事情都知道,还是五年前就知道的。难道,李蕴骗了他,他根本就没有忘记以前,而是故意让他伤心的?
许久,他才握着那杯茶,缓慢地低头抿了一口。
水果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开的一瞬间,就连茶香气也游荡开来,只叫人神清气爽。
......他却意外地红了脸,半天,才哀怨似的嘟囔一句:“李蕴,你骗我。”
李蕴好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打电话让你定装修风格的时候,你说以前那些事,你都忘了。还说是不重要的,没必要记得......”
“你是说那个,”李蕴起身,走到他身旁,而后扭过他的身体,笑意温柔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那个时候,你生气了吗?”
应渐冬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李蕴,总觉得不好意思。
他彆扭地扯开目光,不敢正眼看他,道:“......没有。”
“那......就是伤心了?”不生气就一定要伤心吗?是的——还真是一语中的。
但应渐冬不敢承认,“没有,”他说,“我只是觉得有点诧异,你记忆力那样好,怎么可能不记得以前那些事情,还说忘就忘。”
瞧见服务员走来,他急忙红着脸,把李蕴扶起来,安置在座位上。
李蕴瞧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掉。
说是一些特色,等菜品上全了,应渐冬才发现是满满一桌子美食。
有两个大胆的服务员,还特地过来,找李蕴合影。
——结果被李蕴拒绝了。
看着小姑娘失望的表情,应渐冬有点不忍心:“合个影而已,干嘛让人家伤心呀?”
李蕴剥好一隻虾,放在他盘子里,笑着逗他:“还不是怕某人吃醋呀?”
有吃的在,应渐冬自然无话可说。
逛这一大圈,他早就饿了,恰巧李蕴又贴心地帮他剥虾,剥螃蟹,还给他夹了一座小山的菜,他当然要先吃饱再说。
李蕴却不怎么饿的样子,整整一顿饭,都微笑着看他吃,听他讲话,给他盛汤倒茶。
于是他就仗着自己年纪大,“欺压”了小少爷一回,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当大爷的感觉。
吃完饭,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各回各家。
因为李蕴接到电话,他父亲回国的日期提前了,需要好好地安排一下。
应渐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纵使再宠着李蕴,那个有权有势的父亲,也绝不可能允许李蕴离婚。更何况,李蕴的註册妻子是救了他一命的恩人,哪怕是看在这个份儿上,他也不会允许儿子把恩人甩了。
所以应渐冬没有多问,就开车回家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出电梯,竟然就见到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他母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