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谢麒整宿未眠,一直在临川大大小小的医院里穿梭。宋肖四点钟接到电话时,还以为出现了幻听,他刚要给挂了,瞥见来电备注又深吸一口气,他动动酸软的脖子,这才抻胳膊接听。
“喂…”
“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诈尸呢?”
“卧槽——”
他扯条裤子随便一套就滚出去了。
*
“什么情况?”他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生理性眼泪,“叔叔还真知道了?”
他在看到谢麒点头的那一刻彻底吓醒了,明明是六月的天,他还是不可避免一哆嗦,“…那他,什么态度?”
其实都没必要问了,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必然好不到哪去,否则对方就不可能是这个脸了。他两只手来回搓了搓:“叔叔不会要把你们分开吧?”
谢麒身形一顿,说不知道,他的表情落寞,在黑暗中更添萧索,把宋肖看得不忍心了,别开眼,心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真,真就那么喜欢他啊。”原本好好的一个人,都糟蹋成什么样了,简直是孽缘,“那你把我叫来是想干嘛,帮你找人?”
除了这个估计没别的了,他也就这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谢麒说:“临川太大,我一个人找起来困难。”
要宋肖说:“你不如就去问问你爸,你问他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不了。”出租车在鸣笛,他转身离开,宋肖顿时百感交集。
这一家人,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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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红霞席卷半边天。他突然想起什么,醍醐灌顶般,给谢麒发了条信息。
就你弟那个变态程度,他就没偷着给你们互相装个定位?
然后没多久,他收到回信:麻烦你了。
宋肖长舒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那我就不陪你,回去补觉了。
他说:好,改天请你喝酒。
他挂了电话,此时也没心情思考太多,当即就按照手机地图显示的定位赶过去。
一家坐落在远郊的医院,人流算得上稀少,谢常平之所以安排到这也是希望他们在短时间内不要见面。
他站在外面好一阵子,直到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对不起。”小男孩怯怯地说。
他蹲下,帮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零食:“没关系。”
小男孩看了他眼,笑容很甜:“哥哥,你真好。”
他盯着他脸颊若隐若现的梨涡看,一时失了神。
“哥哥。”小男孩抱起零食跑向一位妇人,回头冲他招手,“我叫温屿,你要记得我!”
谢麒笑了笑,无声地说,会的。
*
“哥哥。”
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声音,褪去稚气,多了少年音,对方学小男孩的样子,嗓音含笑。
是幻听么。
谢麒一颗心吊起来,猛然抬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白了,却瘦了许多,平添憔悴。
他没回,双手抱住他的腰,勒得很紧,仿佛要将半个多月的思念都倾诉在这这个拥抱中。
他忍着不踏出那扇门,把自己关进一个很小的房间。想他了,就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想象出他的模样,把头轻轻地靠上去。
冰冷的墙面,哪怕明知它是假的。可除了这份假,再没有一个真的。
“哥。”
他的呼吸缠绕着他,喷洒在他的眼睫上,痒痒的,有些潮,他用舌尖舔他的眼和唇,分开他的牙齿,将他的气息送进。
他听到身侧传来惊呼声,大人连忙捂住小孩的眼睛,教训说不许看。
他胆子怎能这么大?
谢麒刚得以喘息,谢磷便又将自己的唇送上前,用舌扫遍他柔软的口腔内壁,与他唾液融合。
周边,无尽的喧嚣。
小孩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那个哥哥要吃那个哥哥的嘴唇?”
母亲用教导的口吻对孩子说:“他们那样是不对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和他们学。”
孩童懵懂又天真:“可是他们长得都很高,也很漂亮。”
母亲摸摸孩子的头,语重心长:“可是越漂亮的人越容易犯错。”
小孩似懂非懂:“那我长大找一个很丑的老公。”
”
母亲被她的童言无忌逗笑了。
谢麒慢慢地睁眼,眸色潮湿:“听到没,世风日下。”
“她有说吗?”他音色低低,压抑着叛逆的欲。
“我有说错吗?”
“没有。”他说,“你怎样什么都是对的。”
无条件服从。
谢麒笑了:“你让我别抛下你,你呢,难道没抛下我么。”
又很小声很小声地补充:“哥哥想你。”
“今天报志愿,还不回家吗?你不想和我离得近些?”
“想。”
说得好似叹息。
*
医生问:“你确定要走,不继续接受治疗了?”
他站在窗前,手轻轻触了下玻璃:“我看见他了。”
医生说:“我的建议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从古至今,世人总爱把医生看成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但每个医生能做的,仅仅是对症下药。
“你不怕你父亲会拆散你们吗?”
“没有人可以把我们拆散。”
ps:
温屿啊,你可不能像谢磷,像他你就完了。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