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闹闹的。校门口旁的巷子里藏着一间不正统的义大利餐厅,卖的东西也很杂,里头的菜多半以中式味道为基底,再以义大利菜为名,也算是成功的中西合併了。虽说隐密的很,但学生们一口传一个,也就打响了名声。
我和井以桀勉强找了个角落坐下。人实在太多了,我的眼睛哭肿了,像个兔子似的,垂着头躲在他身后。
随着雨水的收敛我也逐渐冷静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安静随着他,他也默契了起来,把我引到角落后,急匆匆地到柜檯点菜。
「饮料我帮你点绿茶拿铁?」他突然返回来,一下子佔据了我的视线。
「啊?」我脑中糊成一团,没反应过来,消化了一阵子,才说:「喔......好......谢谢。」
之后又是一阵空档,我侧着头,差点陷进墙壁里头。
他终于坐了下来,却和我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我倒是无所谓,什么丑样子他没见过?也就由着他。但过了一阵子,四周的吵杂显得我们诡异了起来,我狐疑地瞧,想着他是不是被我反常过度的大吼大叫给吓着了?但有什么办法?谁叫他要一声不响又把我感动得一阵一阵的......
随着这不明所以的相看两无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明瞭:原来他不是被我给吓的,是在暗示我?
「那个......」我极力在书的夹缝中拉出了我的小钱包。「我说要请你吃饭的,总共多少?」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青红皂白了一阵,又带着些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下次再说。」
「啊?真的吗?」
他不耐烦了。「真的!」
我不禁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紧张兮兮的,像隻充满紧戒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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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索性发起愣,胡思乱想了起来。可能因为大哭了一场,也可能是和井以桀朝夕相处的关係,思想被传染得透彻了不少,过往累积的纠结现在看来像是扮家家酒,不值得处处计较。
已经算不清了,高中时的躲躲藏藏和刻意糊涂,到现在的心系却又不坦白的彼此,无论如何,我们成了下意识牵起对方的关係。
说来也是因为我的矫情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是当初自私地为了自己的胆小,还是自顾自算进井以桀的未来,追根究柢我都脱离不了责任。
那就......负责吧!反正现在也没有藉口能够单纯地剖开这段关係。我难得豁达了起来,把对面神经兮兮的面孔再一次圈进了我的未来。
这一次,由我开始。
我轻悄悄地开口,竟异常平静:「井以桀,不如我们......」
「不好意思。」这时有个清脆嗓音忽然打断了我,我抬头,是个绑着马尾的清秀女孩,看来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仔细一瞧,是这里的服务生。
陆陆续续,原先赤裸的餐桌上摆满了一道道餐点。我微笑凝视着,心情还是很平淡,静静地等待时机,却突然间看出了些许怪异。义大利麵、绿茶拿铁、冰淇淋......
好熟悉......加上对面的井以桀,都似曾相似。
好像......是一个梦,对!一个梦。我捲着义大利麵,有他,有相伴着排队买的饮料,后来好像是......他抱着的一大桶冰淇淋,化成考卷......砸向我......
回忆起的画面和对面四处慌望、双手无处安放的他一对比,我看出了一阵惊悚片的氛围......
终于,他再次正视我,扯着笑容,肩上落着雨水的痕跡。我勾起嘴角,嗯......心情混浊的像个被浮游生物骚扰的水缸。
他却毫无察觉,傻呼呼地郑重道:「墨倩,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嗯?
「......」我稍微整理了思绪:所以刚刚那些被我误以为可怖的气氛,其实是温馨可爱吗?
不管这个了!我现在是......被告白了?
嗯......好!在一起嘛......当然好,但连告白都被他抢先一步,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怎么甘心......
换个视角:现在的我顶着一头毛毛躁躁的头发,张着肿得难以见人的双眼,抿了下嘴唇,也乾涩得不行,实在是......狼狈的很。
一点都不浪漫,但偏偏心底还是暖得像化开一样,浓浓地流淌开来。
还是不服气,哪有每次都是他敞开这段关係,再救赎我的道理?
这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我莞尔,大胆採用,立即故作吃惊地问:「啊?我们还没在一起?」
井以桀的反应就如我预期的,愣愣的,不知所措。原本试图被他掩饰紧张的奶油燉饭,停在空中,又缓缓回到原位,最后他的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喔!没事没事,应该是我弄错了。」我掩着笑低头,尽量装得自然。
「什么啦......」
我皱起眉头,故作不耐烦地分析起来:「你看我什么时候和其他男生吃饭?一起单独出去?」
「嗯......好像没有......」他眼神近乎呆滞。过了一会,他终于意识过来,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墨倩,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我哭笑不得,于是一个理科生的逻辑真的被我玩坏了。
「嗯......但既然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囉!」我讨人厌地捲起义大利麵,伴随我笑场边缘的演技。
他恍惚了一阵,后来似乎在我的眼眸中找到破绽,迟疑地喊:「什么啦......什么啦许墨倩......什么啦!」他临近崩溃地晃着我的手臂,我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怎么办呢?总是不忍心看到井以桀智商持续下降的样子,但又捨不得他离开。
从未妥协,也不是算准时机,既是细水长流,也是波涛汹涌,总而言之,我和井以桀,早有预警、毫不意外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