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上?」
「密密麻麻的,就像长满虫一样。」罗莎露出厌恶神色:「每次跟可琳姐姐洗澡,看到都觉得头皮发麻,很不舒服。」
「你怎么不早说!」
罗莎这么一讲,我突然感觉背上爬满了东西,伸手去抓后背,结果什么也没碰到。
「莫名其妙。可琳姐姐自己不问,还怪我不跟你说?」
「你!」被罗莎呛得语塞,我转而向大叔求救。我背对他拉开上衣,说:「大叔,你帮我看一下现在是怎样!很噁心吗?」
结果大叔完全不理会我背上爬满虫子的心情。他叹一口气,把我的衣角往下拉。
「这么久都没事,就算噁心也不差那几分鐘。你让罗莎把祈祷符文抄下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就这样,罗莎花了整整五天把我背上的祈祷符文誊到羊皮纸和木片上。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祈祷符文被抄下来,祈祷符文上註记的功能让我的心越来越凉。
力量箝制、恐惧增幅、反应延迟、理性屏蔽、定向错乱……洋洋洒洒十多个减益用的奇蹟全嵌在我的背上。我冷汗直流。
「难怪我不能喝酒。」
「这里面根本没有让你一口就醉的祈祷符文好吗!」
大叔冷不防地尻了我一个芭乐。痛!
真是的,只会动手动脚,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我抱着头继续帮大叔确认各个符文的意思和功用。
誊写完祈祷符文,大叔和我着手解析祈祷符文的组成,希望掌握祈祷符文建构的方式,顺便找出消去我身上减益的奇蹟的方法。期间我们也测试过掺入魔兽遗骸灰烬的墨水,发动魔法的效用。(材料是从不情愿的柯尔身上拿来的魔兽犬齿护身符)。
魔法能发动是能发动,但魔兽做成的墨水能调用的能量很低。同样都是发光,天使勇者的墨水发动的祈祷符文能让整个房间充盈温润的光芒,魔兽的墨水发动的祈祷符文却只会发出萤萤微光。而且调用的能量和魔兽骨灰的浓度没有关係,反到和墨水中包含了多少隻魔兽的骨灰有关。举例来说,如果把两隻魔兽的骨灰加在一起,祈祷符文的光芒会是原本的两倍。
这代表,我们在讨伐魔王前,需要狩猎为数眾多的魔兽。想着又是一条漫漫长路,自己还是个不能战斗的小废废女神,我叹一口气。
「大叔,你觉得为什么我背上会有这些祈祷符文?」
我撑着头等大叔抄写笔记,心里无聊又鬱闷,思绪还乱糟糟的,就随口嚷嚷。
我从来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些东西,应该说,我在天界的母舰上醒来的时候,埃吉婭压根没有提过这些事情。我一直以为只要在系统上登录,就能随意使用奇蹟,没想到居然还需要把祈祷符文画在身上。
「可是也不对呀,这里面没有『通译』和『净化』的祈祷符文。」我翻找桌上叠满的纸片和木板,确认每个祈祷符文的标题。我说:「我也能用这两项奇蹟。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是外加的。」
「什么?」
大叔低着头,边写字边碎碎念,应该是在回应我的抱怨,我却完全找不到问题和答案之间的关联。向大叔追问要解释,没想到大叔愣了一下,好像这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睛,说:「什么?」
「你说什么是外加的?」
「啊。」大叔听到我的问题,张了张嘴巴,视线左右飘移,他说:「没什么。与其烦恼这个,不如想一下我们回去之后要建构什么奇蹟。」
因为祈祷符文上的附註写得非常详尽,经过两个星期的研究,大叔已经大致上掌握了符文的组成要素和用法,现在只剩细节确认,然后看什么时候能回塞洛迪斯,试着凑出新的奇蹟。大叔的话挑起我对使用大规模奇蹟的想像。嘿嘿,从眼睛放出雷射光一定很帅气。
话说,王后的猫办事情也办得太久了吧?
「大叔,威廉斯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过来呀?」
我们现在待在这个村子,就是为了要和威廉斯匯合。结果过了快半个月,半隻猫的影子都没看到。
「听柯尔的意思,威廉斯大人要办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办不好。」
「哪有人这样的?」我把脸贴到桌上,鼓鼓脸颊表达我的不满:「我们不要等他了啦。在这里吃村民的、喝村民的感觉很不好。柯尔昨天都开始下田了。不然,让王子和铁矿先回去不好吗?人少一点,蹭饭也不会觉得这么不好意思。」
「这么说也是。等等。」大叔摸摸鬍子,好像这几天脑袋里只有祈祷符文的事情,现在才查觉我们被晾在穷乡僻壤很不对劲。他说:「会不会王后就是不希望王子现在回到城堡?因为他们在……」
大叔欲言又止,但我知道他要说的是「政争」。我说:「不会吧?我都让王后和国王和好了。」
「你自己怂恿她让王子登基,然后垂帘听政,哪里是要她和国王和好?」
「哎呦,我哪有这样说?我只是要她对自己好一点,大叔你心肠太坏了啦。」
大叔放下羽毛笔,边叹气边按摩太阳穴,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接着他抱头伸展上身说话,几乎在哀嚎了:「你没有那种意思就不要说那种话。」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这样听嘛。」
「你!」
大叔作势要尻我芭乐,我翘椅子向后闪避,摆摆手安抚大叔。
「没事啦。王后如果真的要动手,不会先把我们支开再开始计画怎么对付国王。就算她真的想暗杀国王,看前几次也知道国王会没事。她做事这么两光。」
「那不是王后两光,是王后的势力已经大得不需要遮遮掩掩。她一直没有对国王动手,是因为找不到名正言顺的里由。」
「这样说的话,她以前没有理由,现在也没有呀。不要担心啦,我们直接回塞洛迪斯嘛。等威廉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突然,大叔放下双手,皱着眉头看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你一点都不恨王后吗?」
「我恨她干嘛?」
「她做的那些事,我是说,她曾经想杀你。」
「你也曾经想杀我啊。把野猪赶过来,我有说过什么吗?」
「那又不一样。」
大叔低下头,好像还对当时的事心怀芥蒂。嘿,他感到抱歉的样子真是可爱。
大叔说:「我那时候也没想到你不是原本的勇者。」
「就是这样。」我闭眼摊摊手,说:「就像你以为我是勇者,王后也以为我是勇者。她那时是想除掉影响她掌握权力的勇者,不是除掉我。所以我对她没有特别的想法。」
「你觉得王后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的身分,所以没关係吗?」
大叔重述我的话语,又露出那他招牌的「回忆过往五味杂陈」的表情。不知道我又勾起了他的哪一块伤心回忆。我开口把他拉回现实。
「这样想很奇怪吗?」
「不、不会。」
大叔摇头抽抽鼻子,拿起羽毛笔继续整理笔记。大叔的反应让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不愿和我分享他内心的疙瘩,让我更加鬱闷。
唉,早知道不要和大叔聊天了。想紓压还是听给埃吉婭的祈祷比较实际。
就当我逃避现实似地聆听人们的祈祷的时候,一串稚嫩而惊惶的心声如闪电般打进我的内心。那位少女向埃吉婭祈祷,祈祷的内容却是给我的。
「至善的埃吉婭……勇者姐姐救人啊!」
居然是公爵女儿──莉薇塔──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