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羽唯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浮载浮沉,感觉就像是漂流在梦海上的一艘小船,在平静如风的远航中,却又掺着一丝如迷航般的困惑。
百合花香和薄荷的沁香四溢在她的鼻间、寧静的钢琴曲悠扬在耳畔、整个人像是被柔阳给照拂,暖洋洋着她好似冷了很久的身心,轻跃着心音的心跳声,就彷若在她耳旁温柔的呢喃,这并不是一场梦。
她有些愣怔的睁开双眼,伸手捂着自己平静起伏的心口,不禁下意识倒抽一口气,她最后停留的印象就是沉睡在春暖花开的那个时节,怎么会现在⋯⋯?
愣神之际,赫然听见一声奶奶的猫叫声和清脆的铃鐺声回响在耳畔,往声音的方向垂首一看,是隻辉亮着琥珀瞳抬首望向她的豹猫,一人一猫面面相覷了许久,最终豹猫好似无聊的打着哈欠,抖了抖小巧的耳朵,伴随着悦耳的铃鐺声转身踏步离去。
但走了几步后却又驻足在原地,侧头望向仍旧愣怔的季羽唯,水晶般璀璨的琥珀瞳一闪一闪的,彷彿像是在无声的说一句“跟我来”。
季羽唯轻盈的撑起身子,缓慢的从白色的贵妃椅上下来,赤裸的玉足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下意识缩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居然能够下床了?应该说是,她的身体不再如曾经那般因病魔的纠缠而疼痛万分,连呼吸也格外的轻松。
她下意识伸出自己的手,凝视着不復以往嶙峋的柔荑,本就些许混乱脑中,只能说更加的不明所以,正陷入思考的回圈中,几片斑斕的微光反射在她的侧脸,她才往一旁的落地镜看。
她怔怔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跨步朝落地镜中身着白色及膝细肩裙的自己走去,将手轻贴在冰冷的镜面上,满溢着绚丽光辉的眼眸、带着生气的粉唇、不再消瘦如纸人的身型、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这是她二十多岁的时候?
豹猫像是等的有些倦了,抬步朝季羽唯的方向慢步走去,走到她脚下后轻轻的将柔软的猫掌贴在她的小腿上,抬首朝她喵了一声,看到季羽唯回神后豹猫才又转身领路。
季羽唯这回没有再多思考些什么,只是踏足跟上豹猫的步伐,心底有太多无解的困惑,或许牠可以带她找到她想寻求的答案。
一猫一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铺满暖阳的长廊上,季羽唯下意识望向落地窗外的景色,是一片灿然盛放的卡萨布兰卡,原来刚刚还没有醒来前沁香在鼻间的花香,就是这花海胜景散发的。
静静欣赏的时间没有很长,猫咪将她领到一扇如水晶般澄亮的玻璃门前,随后就从底下的小门进到里头,季羽唯也没有踌躇,伸手握上略带凉意的水晶把手,向下一压、喀噠一声,连带掛在门边的水晶铃叮铃脆响在她的耳边,推门而入的瞬间,心不由得掺上一丝紧张。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室雅致风的装潢,白色的刷墙、浅褐色的地板、一张靠近落地窗的玻璃桌椅,阳光恰好落在唯美的桌椅上,折射出斑斕光芒的同时,点缀绚丽的光辉在一室的温柔中。
「欢迎光临phosphenes,季羽唯小姐。」
带着活力的女声从另一侧传来,呆愣的季羽唯不禁被吓了一跳,她往侧头往另一旁简约美的深咖啡吧檯一看,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在。她赶忙朝坐在吧檯的女孩打招呼:「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女孩欢快的跳下高脚椅,绕过咖啡吧檯走向季羽唯,等到女孩站到她面前时,她这才看清楚女孩的全貌,她身着落肩白色衬衫、黑色的牛仔短裤、一头特殊的粉发扎成了蓬松的包包头、灿烂活泼的笑容,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
女孩元气十足的朝她说了句你好,随后像是看出季羽唯的无措,指向她身旁的玻璃桌椅,笑盈盈的接续道:「不用那么紧张,先坐到那边吧,我去用茶给你。」
季羽唯虽然还是很疑惑,但还是先拉开一旁的玻璃椅坐上去,望着玻璃桌上斑斕的碎光,听着悠扬悦耳的钢琴曲,她感受得到暖阳的温度、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所有的一切,就彷若她仍旧未永远沉睡般,愣神之际,她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哪里?」
女孩闻言轻轻的抿唇一笑,好似早就预料到季羽唯会这么问,她一边泡着茶一边笑语:「这里是phosphenes,我刚刚说过了啊。」
「不过我这家店比较“不好客”一点,我只接待为了某件事后悔,抑或是心底愿望很强烈的客人。」
「而我听见了,你的愿望。」
季羽唯愣怔一瞬,将目光转向泡着茶的女孩,女孩注意到了季羽唯格外灼热的眸光,她的唇角不禁扬起一抹轻巧的弧度,注视着茶的眸光尽是灿烂的微光:「你忘了吗,你曾经向我许过愿。」
「你和我期许说,想要一个有黎凡的明天;希望一个,还能看到他笑容的往后;希冀有一个,还能够继续爱他的未来。」
季羽唯怔怔的倒抽一口气,是了,她患病怀暖暖时最后清醒的那一天,在陷入流沙般的沉梦前,曾向上天祈愿过给她一个机会,能够继续留在黎凡的身边。她的心跳不自觉开始疯狂的加快,粉唇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震惊的应了一句让女孩哭笑不得的话:「那你是神仙吗?」
女孩将茶用上盘子,端着托盘走向季羽唯,将东西摆放到玻璃桌上,朝辉亮着一双眼的女人狡黠一笑:「我是阿拉丁神灯。」
一旁趴躺在窗台的jolin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有意无意的告诉女孩她说的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这件事。女孩只好乾咳一声缓解尷尬,她指着桌上腾升着白雾的茶,朝季羽唯一笑:「你也睡很久了,先喝一点东西吧。」
季羽唯伸手拿过升腾着热气的花茶,啜了几口清甜的花茶,将微甜的茶味渲染在嘴中,终于让她既紧张又紧绷的心情终于稍稍缓和些,熟悉的香气缠绕在鼻间,她下意识轻语:「百合香?」
女孩笑瞇瞇的望着垂首的季羽唯,坐上高脚椅后才开口回应:「是卡萨布兰卡,我送给你的,就是它鲜为人知的祝福,“幸福”。」
「你是已经永远离开他们了没错,但在phosphenes,你仍旧是活着的,以“灵魂”的方式。」
「还记得你曾对黎凡说的话吗?」
季羽唯闻言看向女孩,望见她眸底清浅的笑意,手不自觉握紧茶杯的把手,听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跳声,她怔怔的应道:「我和他说,我会以另外一种形式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去。」
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的眼神不禁闪耀起灿烂如阳的光芒,紧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和期盼:「真的能以灵魂的模样陪着黎凡吗?」
是了,她就是要她说出这个答案。女孩托着颊,对着愣神的季羽唯灿烂一笑:「不过愿望当然也不是白白实现的,作为代价,你必须把你最重要的东西和我交换。」
jolin此时从窗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后优雅的跳上玻璃桌,静静的坐在季羽唯的茶杯旁,睁着一双辉亮的琥珀瞳望着她,好似在等些什么。
女孩的语调沾染上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淡然的开口道:「把东西交给jolin就行了。」
季羽唯望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拿下那朵昭告着爱意的卡萨布兰卡,放到了猫咪的面前,豹猫将戒指叼起,跑向坐在吧檯的女孩。
女孩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眸底掠过一丝捉摸不定心绪的光,随后像是变戏法般,手在空中挥舞几下,手中赫然出现一束朵朵盛放的卡萨布兰卡,她将身子微微向前,将卡萨布兰卡拋向季羽唯:「这回,让我送上卡萨布兰卡的祝福,穿越时光的礼堂,越过岁月的纷扰,将幸福带给你。」
季羽唯还来不及接住花束,女孩拋过来的那束卡萨布兰卡就在她眼前散成一片花海,被一片沁香的花海淹没前,她听见女孩的声音掺杂着一丝笑意说道:「顺带一提,我叫璨熹。」
「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季羽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