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午在里面塞进去一张纸条,上面写了留给主人的“看到纸条请联系我——林宣云”的字样,那张纸条还保留在上午的位置,没有变化。这证明这段时间无人进出。
——不,还是有变化的。
林宣云的瞳孔微微一缩。
上午放纸条的时候,他特地留了一个小角在门外,角还在,但位置比起最开始放的地方,已经有了轻微的偏移。
林宣云蹲下来,把纸条抽出,上面一尘不染,没有灰,字迹很清晰,也没有其他痕迹,看不出来是否被人动过,还是因为风。
他不再等待,转头下了一楼,对一楼外一整天坐在靠椅上和人聊天、晒太阳的大爷搭讪,从钱包里递过一张红色钞票。
“麻烦你了,我想问一个问题。”他彬彬有礼地开口。
在金钱的力量下,大爷十分热情,操一口方言,叽里咕噜的将一天见到的事说了个遍。
大爷用的是本地方言,口语很重,对于本地的人的他来说并不难懂。
林宣云在他说的内容中不断筛查,挑选。最终……找到了。
“是吗?”林宣云捏着那张纸条,仔细听着大爷的话,一字一句的确认,“中午,一男一女一起从这里……出去了,对吗?”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本文男主终于尽数展现(?)
第67章
“紧张吗?”顾令璟问。
安桥感受了一下, 回答,“还好。”
他们站在直升飞机上,背着降落伞, 向下俯瞰是一片绵延的雪色。
安桥偶尔会有脱离一切, 将所有事都甩在脑后,不管不顾的想法。
和程友易没提过……太久远, 在高中时一心只有学习,哪里想得到未来的路。
她和经纪人隐约说过,但只得到了不赞同的摇头,在聊天时和林宣云表达过,得到了一些很有道理的建议,和安礼思说过,得到了全心全意的支持。
所以, 在被顾令璟蛊惑的那一刻, 安桥鬼迷心窍地动摇答应了。
逃离, 是真的逃离一切。
顾令璟做的比安桥更绝,他将房子退租,把工作安排好, 用安桥手机群发一条消息:再休息几天,安好勿念。
把两个人的旧手机锁在箱子里,钥匙扔进水池。钥匙扑通一声沉底, 原本平静的水面波澜不止, 水波荡漾,很快彻底混入水池里彻底看不清了。
然后带上新手机和电话卡,买一张最近的机票, 在当天晚上踏上飞机。
之后, 无论是谁找来, 谁来找,都只能徒劳扑空。
离开的时候是周二,下飞机时,就变成周三了。
行程被安排的很满。
周三,安桥和顾令璟到达了海滩,这是一片很适合游玩的海域,她可以踩在沙滩上晒太阳,也可以拿上板子在海面冲浪。
也可以在另一块区域换上潜水服,潜入海底。她潜入海底,感受着世界一片寂静的奇妙感觉,能看到水底浮动的水草,旁边是成片游过的小鱼,螃蟹张牙舞爪地横行,各色叫不出名字的鱼类和植物在海底静谧生长,底下色彩斑斓的海星微微蜷缩身体。
这些倒是让安桥感觉到熟悉,她都做过,准确来说,和顾令璟一起做过。
因为,老实说,顾令璟是个兴趣很广泛的人。所以安桥跟着也玩过很多东西。
她开始以为顾令璟是要将她物尽其用,后面觉得是因为顾令璟物尽其用的同时身边缺人,最后发现他不缺,后来大概是习惯了,需要那么一个人站在旁边。
白天肆意玩耍,晚上干脆就近露营,在海滩上一个个帐篷被支起来,缠在帐篷上的小灯被通了电,一瞬间全部亮起,一眼去像亮了一片星星。
“准备好了吗?”顾令璟站在旁边和安桥一起看着海滩上亮起的灯。
“准备好什么?”安桥疑惑。
“下一站。”
行程真的安排的紧,安桥赤足踩在沙滩上,看灯光亮起,还没等到它们全部变暗,转眼又上了飞机,去往下一个地方。
周四,他们玩了骑马,打枪,安桥骑马很烂,准确来讲是根本没有技术。全程心惊胆战,最后只获得了心惊胆战的体验。
但在射击方面居然小有天赋,她的视力很好,经常运动,只在以前跟着玩过一两次,虽然没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但手稳心稳,准头还不错。
上次接触的时候,她和顾令璟的关系已经已经到了中期。
所谓中期,当然是和前期相比而言。在中期时安桥和顾令璟已经熟悉了,两个人偶尔会聊聊天,有时还能开几句玩笑。
两个人扛着气.枪瞄准,全程专心致志,玩着玩着准备放松休息了,忽然听到了附近几个结伴而行男女的讨论。
“今天晚上的舞会准备好了吗?我希望你不要像上次一样半途中跑掉了。今天有很多人要来。”
“那是我的错吗?”
“上次她太搞笑了!我记得你喜欢的人——当时你喜欢的人——就在附近是吗?”
“不准提不准提!我衣服已经买好了放在店里……晚上的主题是什么,假面舞会对吗?”
一群人说着说着话题又偏移了,转移到最近男女八卦,圈内秘闻,酒水年份上去。
安桥听的津津有味,顾令璟看了她一会,突然问,“你想去吗?”
“?”安桥说,“什么,舞会吗?”
“对,你想去跳舞吗?”
不能说想,也不能说不想。
安桥无可无不可地回答,“都行。”
“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继续,等我一会。”顾令璟说。
然后安桥眼睁睁看顾令璟自然走过去,坦然无比地混了进去,以他们刚刚聊的话题中的一项作为切入点,打开话题和人聊天。
相谈甚欢之际,不经意提及晚上没事,很是无聊……最后顺理成章接受邀请。
转眼手中就多了两枚银白色徽章他,将其中一枚放在安桥手上,“这是身份证明,晚上戴上。等会儿我们去附近的店里。”买面具。
安桥:“……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谁,刚刚那些人吗?”
顾令璟泰然自若:“不认识。”
安桥:“?”
安桥:“???”
晚上的宴会主题是假面舞会,每个人都需要戴上面具,唯一能够用来辨别彼此的只有那一枚小小徽章。
安桥跟着顾令璟顺利进入大厅,她戴的面具棱角圆润,有点猫耳感,遮盖住上半张脸,下面衔接链子,在银白的链子晃动间,嫣红色若隐若现。
顾令璟戴的是普通的黑面具,上面棱角分明,给人一种黑铁般的冷硬质感,距离十足。
两张面具都好看,然而在周围新意百出张牙舞爪、各色各样的面具里显得普通,泯然众人。
两个人顺利进入舞池,跟着慢节奏的音乐和人群移动。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安桥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前我以为知道,后来就不懂了。两个个体本来就是独立的,没办法完全理解彼此。”
顾令璟很坦然,“现在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但你不了彻底解我,我也不彻底了解你,这不是很公平?”
“确实是很公平。”安桥无言以对。
她这几天经常有这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为什么因为两个人尴尬的之前身份关系,使得他们现在的联系忽远忽近,朦胧不清,当时听到那一句提议,又听到那些分析,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
答应之后立刻就想反悔。
但顾令璟没能给她反悔的机会,一如他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一样,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时间和效率就搞定了一切。
这些天,安桥其实是有点尴尬的——这种关系怎么能不尴尬?
但顾令璟的态度就很坦然,非常的理所当然,一切行为顺滑而流畅,经常让安桥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记忆里那个时间段,回到了当时的关系里。
此外,除了顾令璟的态度外,由于紧凑的行程,她很快分不出更多的心去想这些事了,说不清是她被收获了快乐,还是快乐席卷了她。
安桥发现做这些极限运动的时候,真的人让人很开心,就像潜入海底一样——做这些事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法想,什么都不需要想。
只是一心一意沉浸在当下,沉浸在自己做的事里。
她逐渐理解顾令璟为什么喜欢做这些事了。
反正自此答应了顾令璟的邀请,拿人嘴短,吃人手软,安桥的态度已经强硬——虽然她本来也没有那个意思——不起来。
“好吧。”她说,“那么,今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助的吗?”
安桥还挺熟悉这种操作的,比如说,有什么人需要认识,有什么事需要引荐,有时候不能独自出手,那样显得掉价,就需要身边里的人来当个引子,当个中介。
她诚心诚意说:“如果要我帮你做什么事的话,告诉我,一般我都可以的。”
顾令璟低头看她,被面罩遮住的脸完全看不清,只能通过这个动作分析出他在“看”。
安桥却隐约觉得,他笑了,“为什么一定要想那么复杂,今天本来就是突发事件,就算是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你看这么一片茫茫人海大家都戴着面具,我说了,你能认得出来谁是谁吗?”
“你看就这样戴上面具,谁也认不出谁,只享受当下,不好吗?”
顾令璟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即随意,又诚恳,“这次一整个的旅程,目的都是带你放松心情,今晚只是希望你开心。”
安桥愣了愣。
音乐变动了,曲子换了一首,周围的男女开始交换舞伴了,一切都是迷糊而快乐的,所有人都在享受当下。
顾令璟拒绝了交换舞伴的要求,安桥对他们歉意摇头,想了想,还是迟疑的把手放在他肩上。
“好吧。”她的声音也一样迟疑。
他们不是没跳过舞,相反,在那些夜晚经常跳舞。
有局促的紧张的面对所有人目光的。也有坦然的,柔软的,放飞自我的。
面对所有的目光是基本操作,毕竟顾令璟本来就是个中心人物,想让人们忽视他是很难的,于是连带安桥也会收获许多好奇探究,善意恶意嫉妒羡慕……等等等等,情绪纷杂的目光。
像今晚什么都没有,因为所有人都带了面具,因为是在异国他乡,因为周围根本没有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