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弯起浅浅的笑。
解说员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
全场一片欢呼,计时器显示的时间短得令人咂舌,这他妈开得是有多快,他们觉得4号冠军无疑了。
车粉们纷纷站起来狂欢。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何时到来。
原本冲向终点的机车并没有停下, 黑色车头猛的一转。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机车绕过人群,失控般冲出了赛道外。
砰的一声巨响。
池夏唇角笑意僵住。
时间恍若在这一刻凝滞一瞬, 明媚阳光下,她看见撞击后的车身碎片在空中飘荡。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观众席一片寂静。滚滚浓烟里, 逐渐有人回神,零星几个人开始说话。
“......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刹车突然失灵了。”
“是失灵没错, 刚刚我看4号冲到终点后似乎想刹车但没刹住......估计为了避免撞进人群, 情急之下才选择冲出赛道。”
“可是赛前每辆机车严格检查过啊, 刹车怎么会突然失灵??”
池夏大脑一片空白,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多, 越来越嘈杂。
她本能的朝观众席外跑。
维持秩序的警察拦住她,可在看到她眼底的破碎感后皆是一愣。
他们能猜到什么, 重新给让出一条道。
曼岛tt赛道上演过太多生死离别, 在这里一切的猝不及防都不算意外。
警察说:“漂亮的女士, 别太难受。”
......
距离赛道不远的地方,车祸现场一片混乱。
池夏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叹气说:“真可惜,明明已经到了终点唉。”
“还能救得回来吗?”
“说是很难,tt赛道外没有缓冲区,6档的速度直接撞上树,车都碎了。他们已经在联系救护车。”
那些话刺痛人耳膜,她脚步一顿,然后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蹲下,感觉好不真实。
不久前他还在赛道上对她真情告白,明明一切都该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她浅褐色眸子一片空洞。
曼岛午后的风轻柔地吹,空气里还有浓烟以及烧焦的味道。
四周很多医护人员。
他们摘下他头盔,她看见他脸上脖子上全是血。
池夏捂住唇,眼眶一热。
像是能感应到什么,男人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瞳孔黑得纯粹,却在对上她视线后,眸光渐渐柔和。
她强忍着眼中的酸涩,轻声问:“裴炽,你疼不疼啊?”
裴炽黑漆漆眸子微微震颤。
他缓缓坐起身。
医生都震惊了,这么撞没有立即昏死,还能起来,生命力居然如此顽强,亦或者是某种信念如此强大。
医生劝说:“年轻人,你现在不能动,我们在为你止血。”
池夏抿紧唇,心里好害怕。他的血甚至从那么厚的机车服里染了出来。
裴炽没理会医生,他费力抬手挡开一旁的人,拉过她,冰凉而颤抖的唇亲在她额头上。
仿佛在说别怕。
她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
“你之前答应过我每次比赛都平安归来,不要食言,好吗?”
他知道怕是不能,眼神里闪过自责愧疚与痛苦,最终只剩遗憾。
他努力记住了所有弯道,来规避一切风险,想在这为她赢下一个未来,可没想过刹车会突然失灵。
太阳很暖,他身上却很冷。
裴炽哑声说:“对不起,我没做好,别哭了,你要长命百岁。”
周围一片安静。
他五脏六腑都在疼,深深看她一眼,难过得笑了下,“夏夏,真不想和你分开。”
她听完脸色惨白,摇着头泪流不止:“你不要娶我了吗?夏天还没到呢,裴炽......”
不要分开,不要离开。
他眼睛湿了,终究因撑不住而倒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真的好想娶她啊。
意识消失那一刻。
裴炽心疼地想,她哭这么凶,等会都没人替她擦眼泪。
......
曼岛tt出事的赛车手很多,可冲向终点却刹车失灵的还是首例。官方高度重视,当地警局迅速立案调查此事。
裴炽被立即送往当地医院进行抢救。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找到池夏,将一叠厚厚的文件交给她。
是财产转让书。
男人说:“裴先生交代过,如果他发生意外,他名下所有财产将全部转到池小姐这边,请在这份转让书上签字。”
抢救室里冰冷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池夏眼底黯然一片。
她推开那些文件,抿唇说:“他不会有事的,不需要做这些。”
男人看了一眼抢救室,他明白曼岛tt的危险性,摔车的人极少能生还。
可也不太忍心多说什么,只好道:“裴先生在香港为您购置了一套房产,那儿已经种满紫荆花,很漂亮,您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现在不想签字,男人也没办法,说完便走了。
池夏重新看向抢救室,心里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杜志霖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从意大利赶来,他没敢告诉远在香港的母亲,怕老人担心。
进来医院,他见到了池夏。
小姑娘等在抢救室门口,有护士来劝她去休息,她摇头,嗓音因为哭太久而沙哑。
她艰难发声:“他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说:“还没渡过危险期。”她垂眸默默掉眼泪。
杜志霖原本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好印象,然而见到这个画面,他也动容了。
他走过去低声说:“我是阿炽舅舅,我在这守着,你先去休息吧。”
她摇摇头,低声说:“我不能走,他醒来见不到我,会难过。”
杜志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连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她却十分确信阿炽能撑过去。
抢救室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医生出来后说:“病人求生意志很强,两次心跳停止,两次心肺复苏都挺了过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
池夏流着泪轻轻一笑:“嗯,他没有食言。”
杜志霖看向池夏,心情复杂。
难以想象这个小姑娘在阿炽心里是有多重要,才能让他扛过两次电除颤,拼命活了下来。
裴炽在icu住了几天后转入普通病房。他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大脑受伤,始终昏迷没有醒来。
他穿着病服躺在病床上,眉眼依旧那么冷。晌午微风和煦,她凑过去,像曾经他对她那样,小心翼翼亲了亲他眼睛。
她微笑说:“曼岛tt赛成绩出来啦,你是冠军,可是没有领奖,他们都说你是无冕之王。”
病房外有一棵樱花树,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风一吹,樱花纷纷扬扬。
她撇过眼睛,透过时光,看到那年他们一起走在职高的樱花树下。
病房门口,外婆坐在轮椅上偷偷抹眼泪。她刚知道这事,才从香港过来。
池夏注意到老人,走过去推她进来,拿纸巾给她擦泪:“您别伤心,他会好的。”
老人年迈的脸上布满泪痕,拍拍她白嫩的小手,心痛得说不出话。
......
郑蓉蓉结束考研复试,她说准备一年考试好辛苦,所以打算来曼岛放松放松。
实际则是怕夏夏难过,想来陪陪她。
曼岛风景很好,宁静而优美。
海风吹在脸上,郑蓉蓉勾了勾头发,犹豫一下,转过头问:“夏夏,医生有说裴炽什么时候能醒吗?”
池夏摇头,医生没说。
那岂不是没有一个盼头啊。郑蓉蓉觉得夏夏更可怜了,她抱了抱她:“夏夏,如果,我是说如果......”
池夏抬眸,知道蓉蓉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