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徐于姸也会思考着:她究竟,是愤怒于谁?
对于针对自己的愤怒,有种说法──无从发散于他人身上的愤怒,在莫可奈何之际,只会回归到自己身上,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歇斯底里地,徐于姸按住伤口,右手的书写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在一旁不重要的角落,重复着涂写的动作。
不一会儿,纸张的洁白如雪,转变成为,油亮得彷彿可以透光的墨黑。
徐于姸想要下课,也不愿下课。
上课了,囚禁了自由,至少还有事情可办;下课了,勉强有了呼吸空间,却满目仍旧死白,剩下虚无的荒诞,不知如何是好。
「许沐瑾。」她想呼唤,坐在教室之中的这位朋友。
然而,名字含在口中,千回百转了不知几次,始终只是微微翕张的口脣,未闻声响。
徐于姸攥紧拳头,偽装着,自己不过是在抓挠,一个手臂上偶有的蚊虫叮咬。
一次次,一次次,逐一加重,红痕成了红点,红点成了红线,渲染成,一面扩散的血腥。
旋而,又是准备妥当的卫生纸,细细地擦拭乾净,不留痕跡。
不会有人发现,端倪所在;纵然发现,也不会说出些什么。
至多是,揣测着他们认为,极其不真实的念头──不是每个人,都和班导同样聪明绝伦的。
或许,柳默钦是,甚至更胜一筹。
但他又有什么立场,以供劝说呢?
柳默钦,徐于姸不甚知悉;但是基于对同类的感应,想着对方的食量,同样小得如同麻雀,她明白,柳默钦是。
是什么,就也不多说了。
究竟有没有先去就诊,她也不知;柳默钦是说,并无,但她也不敢肯定。
之前,不也是现场被她抓包过?那把刀片,那捲绷带。
很是奇妙。
分明心境上,可能殊途同归;却又在放弃自我的同时,抢救着对方。
「你累了吗?」她这么捫心自问,不久,却又道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自问而自答:「是的,我累了,很累很累。」笑意没有从她的脸上失去,一个值得而成功的偽装,理当让它继续,不是吗?
双眸含笑微微瞇起,而嘴角上扬,反地心引力似地弯上,无疑是,成功的一个关键,一种诀窍。
柳默钦显然没有学会多少。
但是柳默钦向来的人设,便是有了什么事情,有了什么变故,有了什么喜讯,有了什么好事,永远是那副模样,淡淡地,没有太过波动;纵使有之,也没有多少人,得以看见。
「晏轩函,你的会考。」柳默钦再度找到了,一个回绝对方的理由;就算他,已经没有这么排斥对方:「你的目标,不是5a10+,满分满点?」
「我一直有安排时间的。」晏轩函撑上长椅边缘,平静回覆,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无时无刻,我有寸步不离你身边吗?说来没有那么浪漫,但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晏轩函,不会因为爱情,而盲目了自我,我会维持足够的本事,拥有和你比肩的资格。」
柳默钦不着痕跡地,挪向了他侧,维持着面部的冷静自若:「为什么。」他垂了眼瞼,不动声色地,用肯定句叙说着拒绝;犹如他重复过很多次的,言行举止。
晏轩函没有发现;或是可以如此描述──他发现了,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佯装着,什么都不知晓;做着有些痞子,甚至流氓的行径。
不讲道理,充耳不闻,全数当成马耳东风。
「晏轩函?」柳默钦见对方久久不答,又问了声,确认着,对方的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