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事?
楚若烟暗吃一惊,不知为何,一时想到的不是万征兄妹,而是那位嫁入功绩侯府的田大小姐,田佳凝!
若当真事关田佳凝,那么,又岂能与少卿府无关?
那么……
想到与大理寺相关的种种,楚若烟眸色顿沉,向耶律辰望去一眼。
看来,那位少卿大人不止是投靠“明主”,怕还是颇得重用!
这其间的猜测虽然曲折,可是往日二人也曾私下计议,耶律辰接收到她的目光,自知其意,点头道:“事已至此,二位皇兄且设法安置,等臣弟回京查明真相再说罢!”
只是,这大漠上,除去同去三里湾,又往何处安置?
楚若烟耸肩道:“这大漠上可是有狼,他们这几十个人怕抵挡不住!”
耶律郯、耶律真自幼养尊处优,听到耶律辰的话,本想着寻处安身便好,但听楚若烟一句,立时吓一大跳,耶律郯忙道:“九弟,我们与你同行就是!”
楚若烟摇头道:“我们要悄悄回城,说不定就是一场厮杀,你们也要跟去?”
耶律真轻哼道:“怎么九弟回京厮杀也带着楚大小姐?”
语气中,带出些嫉恼,更多的是不信。
楚若烟理直气壮的道:“我虽功夫不济,可是轻功尚可,有九哥护着,还有荆明、韩立,六殿下又倚仗何人?”
耶律真:“……”
是啊,自己带出来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荆明、韩立,更不用说钰王!
耶律辰听到楚大小姐对自己理所当然的依赖,心中大觉受用,微微一笑,沉吟道:“此去只有三里湾可以安置,只是三里湾离上京太近,若当真战起,难免波及,并不妥当!”
楚若烟撇唇道:“总强过喂狼!”
大劫之后,耶律真几成惊弓之鸟,想三里湾离上京极近,这大漠又有狼群出没,实都令人心惊,不禁脸色微变,忐忑道:“最近的绿洲可能去得?”
楚若烟好笑道:“我们昨日在那绿洲上受周辽那厮暗算,六殿下以为呢?”
昨日?
且不说推算路程,日落之前断断去不了那里,纵然能去,又焉知没有叛党的人留下。
耶律真未语,耶律郯却奇道:“周辽?御林军副统领周辽?”
耶律辰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立时问道:“三皇兄知道此人底细?”
耶律郯点头道:“御林军中,大多为世家子弟,身为统领又岂能是寻常百姓?那周辽是漠西周家的人,虽不能与京里的几大世家相比,在漠西倒也算是旺族。”
这个世家倒也听过!
楚若烟点头,皱眉道:“这漠西周家,怎么与朝廷中人有牵扯?”
耶律郯摇头道:“详细我也并不清楚,只是几年前刑部的一桩案子有所牵扯,才有所耳闻!”说到这里,似是省起一事,说道,“宁安府知府周世龙,是他嫡亲的叔叔!”
在苍辽,宁安府是排得上名号的大邑。
楚若烟瞬间张大眸子,吃惊道:“周世龙?”
耶律真疑道:“怎么楚大小姐知道此人?”
不管楚家如何势盛,楚大小姐终究是个闺阁少女,宁安府与上京城隔着茫茫大漠,若她认识周世龙,倒是可疑的很。
楚若烟听他语气中满是疑忌,向他一瞪,哼声道:“那周世龙可是绝世的美少年?”
耶律真:“……当然不是!”
不用说美少年,那周世龙能做到知府一职,少说也在四旬开外,连少年都已不是!
楚若烟冷哼道:“既不是美少年,我认识他做什么?”
耶律真:“……”
楚大小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耶律辰听到周世龙的名字,却眸色微深,慢慢道:“周世龙如今的夫人,是张富户嫡次女,原配夫人所出!”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绕回到张家!
楚若烟点头,皱眉不语。
耶律郯、耶律真却大为错愕,同声问道:“哪个张家?”
耶律辰摇头道:“并非世家旺族,也不在朝为官,两位皇兄想来并不知晓!”张家的事说来繁杂,不欲多费口舌,纵目向大漠中望去,但见夕阳渐沉,再过一个时辰,怕就天黑。略略一想,说道,“这里往苍梧古城去,虽绕远一些,却较三里湾稳妥,不如臣弟送二位皇兄往那里去安置!”
苍梧古城是二人都去过的!
耶律郯连忙点头,随后又不安问道:“如今那里没有守兵,可还安稳?还有……那里虽说有水,可是,可储有食物?”
胆小鬼!
楚若烟瞥他一眼,轻哼道:“有几堵破墙,总强过在这漠上罢!”
耶律辰听她语气讥讽,不禁好笑,摇头道:“明日元哲和楚大公子所率的兵马会在那里汇合,二位皇兄放心就是!”
也就是说,二人只要躲过一天一夜,就会有大军相护!
耶律郯、耶律真终于放心,连忙点头。
计议妥当,一行人也不去管还滚倒在沙丘上的那百余人,只带着为首之人上马,折路赶往苍梧古城。
为省些时辰,耶律辰也懒于细问,在路上便命阿江刑讯逼供,从那人口中得知,此人名唤严斌,确实是功绩侯夫人严氏的侄儿,五日前受命,先往城门暗放耶律郯、耶律真出城,随后率兵追杀。至于功绩侯府受命何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耶律真皱眉道:“原来我们出城时你便在城门守着,为何放我们出城?”
困在城里岂不是更易动手?
“笨蛋!”楚若烟轻哼,摇头道,“你们再差,也是皇子,在城里动手,有那满城的世家瞧着,岂不是给他们的主子扣上一个残害兄弟的罪名?来这漠上多好,杀了之后,将尸体随意一抛,等到夜里,狼群闻到血腥而至,到明日就只剩下几根残骨,殿下的骨头也不比寻常百姓长的好看,谁又能分得清你们是皇子还是乞丐?”
耶律郯、耶律真:“……”
楚大小姐这话听着虽然别扭,却也正是此理!
二人互视一眼,但觉一缕寒意自脊背窜起,一时说不出话来。
且不说对方布下的这天大的棋局,单这一件事,所思所算就已足见心思深沉,也难怪兄弟几人一个又一个折在他的手里。
耶律辰向楚若烟含笑一望,又再折向严斌道:“你不知功绩侯听命何人,可知道他素日与何人来往密切?”
严斌摇头道:“往日二姨娘更得侯爷信用,我严家的人岂有近身的机会?他素日与什么来往,小人当真不知!”
楚若烟立刻问道:“二姨娘是如何死的?”
如果能暗算一杀了之,万征兄妹也不会任由那二姨娘横行这许多年。
严斌摇头道:“闻说是与什么有私,被侯爷当场撞见,立时处死,便连二公子也受到牵连,逐出府去。”
万睿被逐?
这一节倒是意外,耶律辰挑眉,与楚若烟对视一眼。
楚若烟问道:“其后呢?你听命何人?”
严斌道:“自是大公子!”
万征?
楚若烟皱眉,追问道:“是万大公子亲自吩咐你们做事?”
严斌摇头道:“是少夫人传话!”
果然是田佳凝!
楚若烟眸色顿沉,想这半年来,楚远父子和自己都羁留南疆,上将军府中只有田氏母女三人,心中便说不出的不安,但觉必有什么事,与那三人有所牵扯。
进入苍梧古城时,已入初更,耶律辰命阿江等人将所携食物尽数留给耶律郯、耶律真一行,自己六人只补齐清水,便重出古城,向上京而来。
有这么一场波折,又绕道苍梧古城,莫说陆家庄的酒和老何家的羊蹄,就是中途歇息也已来不及,必要快马疾驰,在四更前摸进城去。
哪知道六人六骑驰出不两二里,就听前边马声轻嘶,月夜下见一队人马自沙丘后绕过,向这里而来。
什么人?
耶律辰、楚若烟同时勒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疑惑。
瞧这些人所行的方向,竟然是奔着苍梧古城去的。
这时对面的人马也已瞧见他们,也很快勒马,跟着是兵刃出鞘之声,有一人大声问道:“前边是何人?”
声音虽大,可是听在耳中,却觉声音微颤,透出一丝恐惧。
耶律辰微微扬眉,纵马迎上几步,缓缓道:“耶律辰!”
耶律辰?
对面顿时一寂,跟着一人惊喜唤道:“是钰王?九弟?”
“太子皇兄?”耶律辰听出声音,也微觉诧异。
对面的人听到他唤,立刻有一骑马自人从中驰出,扬声道:“九弟,是我!”
还真是太子耶律基!
楚若烟大奇,跟着耶律辰纵马迎上,见对面人驰近,立刻问道:“太子殿下,你为何会在这里?”
莫说太子,纵是寻常皇子要想出京也得御旨应允,这太子好端端的不在东宫,又为何跑来这漠上。
还是大半夜的?
耶律基听到她的声音,诧异问道:“楚大小姐,你不是被狼吃了?”
你才被狼吃了!
楚若烟翻个白眼,轻哼道:“你也不怕撞鬼?”
耶律辰将耶律基迎住,皱眉问道:“太子何出此言?”
耶律基道:“去岁若烟突然不知去向,明、贝几府的人倾巢而出,这漠上百里之内也不知寻过多少回,最后在苍梧古城外发现一堆白骨和几样女子的首饰,楚夫人瞧见,说是楚大小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