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战斗结束后,雷鐘和何城两人急急忙忙地把白耀宇抬上车,趁着一般民眾出现之前,快马加鞭地离开现场。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要俘虏罗奏音,何城用特殊的电子枷锁,封住罗奏音的行动,接着把她丢在后座,与昏昏欲睡的白耀宇并肩而坐。
至于苏游云和顏安星,则是早已转醒,飘在半空中,一路尾随在汽车后方。
在搭车过程中,白耀宇逐渐清醒,一回过神,就看见身旁坐了个双腿被打断的女鬼,哀怨地瞪着自己,吓得他差点跳出车外。
雷鐘一面开车,一面说到:「何城,打电话通知大家,说我们抓到敌人了。」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二楼,会议室正中央,六名驱魔师齐聚一堂,他们站成一排紧密的半圆形,将罗奏音包围在其中,苏游云和顏安星则在一旁观看。
夕阳透过窗帘缝隙照射了进来,在罗奏音连上拉出一条橘红色的光芒,她坐在椅子上,身上没有枷锁,没有铁鍊,没有任何封锁行动的物品,因为光是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吴极,就让她吓得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这个老头的威压……比传闻中的还要恐怖啊……」她回想起自己曾经也幻想过打倒吴极,赢得组织高层的青睞,现在看来根本是痴人说梦。
吴极笑呵呵地说:「好啦,开始审问,罗小姐,你们组织叫甚么名字?有多少人?」
罗奏音脑海里瞬间想出数十种粗鲁无礼的辱骂,但在经歷一番内心挣扎后,她只说出:「无论你们怎么拷问,我什么都不会说。」
吴极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脸,然后转过头来,说到:「徐流,麻烦你了。」
「好。」徐流简短的回应,她蹲下身,把手伸进书包里东翻西找,而其他人则有默契地退后几步,腾出一些空间给她,白耀宇也有样学样的照做了。
雷鐘搬了张小桌子,放在徐流面前,而徐流则把书包翻找到的物品摆上桌,这些物品分别是:一柄铜钱剑、一面八卦镜、一把白色拂尘、还有一串铜铃。
「公司里的香呢?」徐流问。
「我们在密闭空间里,就别点了吧。」吴极回答。
张灯悄悄地在白耀宇的耳畔说到:「徐流是全公司最传统的驱魔师,她是个道士。」
「她不用穿道袍吗?」
「以前要,但现在变强了,所以不用。」
徐流将镜子和铜钱剑的方位摆正,接着左手拿起铜铃,用力的摇晃,右手握着拂尘,轻柔的挥扫,嘴里念念有词,神色专注。
过了机秒后,她的灵力忽然爆涨,左手铜铃摇得更加急促,右手拂尘扫得更加缓慢,紧接着,在罗奏音的背后,一团黑影一点一滴的匯聚成型,化作清晰的人型轮廓。
那人型黑影有着高大宽阔的身躯,身穿古代官服,头顶乌纱帽,一手握着毛笔,另一手拿着卷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罗奏音。
白耀宇被这幅景象吓目瞪口呆,张灯在一旁解释到:「这是『神灵请降』,徐流借出自己的灵力,让地狱的神灵投影到这个世界上来,她会根据不同的目的,请出不同能力的神灵。」
「好了。」徐流放下铜铃和拂尘,转身向吴极说:「可以开始问了。」
吴极向前踏出一步,再次问到:「你们组织叫甚么名字?有多少人?」
这个神灵似乎具有某种催眠的功能,罗奏眼神迷濛,音声音涣散的说:「我们是『释鬼门』,整个组织总共有两百名左右的成员。」
听见这个数字,在场眾人均脸色大变。
罗奏音继续说:「但是所有成员,都是战力低下的基层团员,真正能打的只有九个干部。」
张灯抢着开口问:「之前我们在工地遇到的短发鬼和白发鬼,他们是干部吗?」
罗奏音沉默了片刻,接着继续用呆滞的声音说:「短发鬼只是基层团员,白发鬼魅满才是干部。你们之前解决掉的小鬼,也是我们刻意安排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基层团员。」
吴极问:「请详细描述这九名干部。」
罗奏音答:「九名干部,又可细分成五位高级干部,还有四位最高决策人,高级干部被赐予『五残鬼子』的称号,而最高决策人则被称为『持钥人』。『五残鬼子』除了我和魅满之外,还有两个纯鬼,一男一女,以及一个女性杂鬼。」
「纯鬼和杂鬼是什么?」白耀宇小声地问张灯。
「纯鬼是幽灵生下来的后代,杂鬼是人死后变成的幽灵,这是幽灵他们的称呼方式,我们人类很少这样讲。」
「幽灵也会生小孩?怎么生的?」
「人类怎么生,幽灵就怎么生啊,你要我仔细描述过程吗?」
「不用了,抱歉。」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吴极继续问:「那么四个『持钥人』呢?他们有什么特徵,什么能力。」
罗奏音说:「『持钥人』不会对『五残鬼子』洩漏身分,也从来不曾展示能力,我知道的情报只有『持钥人』的外表。『持钥人』其中一人是杂鬼男性,脸上永远带着哭脸的面具,我们都称他为白先生。还有一人是纯鬼男性,左半边的脸被头发遮住,右半边的脸上全是伤疤,我们都在背地里称他为疤脸男。最后是两个女性双胞胎。」
「双胞胎?是杂鬼还是纯鬼?」雷鐘问。
「我不知道。」罗奏音双眼依旧呆滞,但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我甚至感觉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幽灵,还是人类。」
这时,何城忽然想到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连忙说到:「为什么白发鬼能造成两种不同的『特殊中邪症状』?」
罗奏音说:「我们和所有的幽灵一样,都只能使用一种能力,另一项能力,是双胞胎赏赐给我们的。」
「赏赐?怎么赏赐的?我从没听过鬼能给另一个鬼特殊能力啊。」
「双胞胎扯掉我的耳朵,然后插上绑着铃鐺的铁钉,我就能听见他人的心声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听完这番话后,何城开始自言自语:「不行啊,这样的情报根本没用,等等把铁钉拔下来分析好了。」
张灯问:「你们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一直设陷阱攻击我们?」
罗奏音再次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说:「四个决策人,意见并不统一,有些人认为要将你们赶尽杀绝,有些人则认为只要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就好,但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与计画,都是为了同样的最终目标……」
「『释鬼门』,我们要释放鬼门,打碎鬼门,永远不再关闭,让阴间的幽灵可以来去自如。」
眾人哑口无言,即便是常与鬼打交道的驱魔师,听见这样的目的,依旧让他们感到相当震惊。
「释……释放鬼门?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城害怕地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上面四位大人的想法。」罗奏音说:「我们『五残鬼子』只是奉命行事。」
张灯歪着头,苦恼地说:「嗯,我们问了一大堆问题,得知一大堆资讯,但总觉得全都是没什么的讯息呢,接下来该问些什么,才能解决我们的困扰呢?」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徐流走了过来,对罗奏音说:「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要去医院突袭雷鐘等人?」
「我们在你们公司外面埋伏了眼线,每次你们要出任务的时候,我们的眼线就会一路跟踪,直到你们抵达目的地,他就会地点回报给我们,其实我们最初打算要再人潮汹涌的医院大厅突袭你们,这样就能挟持一般民眾当人质,不过我们到的太晚了,你们已经抵达地下停车场。」
徐流接着又问:「你们组织有所谓的大本营吗?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四个最高决策人?」
「我们在台中设置了13个据点,每次开会的位置都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大本营,至于最高决策人的行踪,我们『五残鬼子』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我问完了。」徐流抓起桌上的拂尘和铜钱剑,对着吴极说道:「我去外面处理一下他刚才说的细作。」
「好,小心一点。」吴极没有看相徐流,只是睁大双眼瞪视着罗奏音,心中似乎有着万般思绪,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开口说:「你刚才有提到,四个最高决策人之中,有个满脸伤疤的纯鬼,对吧?」
「没错。」
「能跟我详细描述一下他的伤疤长什么样子吗?」
罗奏音举起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右眼周围来回比划:「有八条刀疤从眼睛向外延伸,方向分别是上、下、左、右、上左、上右、下左、下右,切割的位置整齐对称,就像太阳的图案一样,另外还有八条刀疤,由外向内延伸,正好交错在前八条伤疤之间。」
听见她的描述,吴极深深地叹了口气,霎那间,他彷彿衰老了几十岁一般,弯腰佝僂,垂头丧气,完全不像原本那个精力充沛的慈祥老人。
「吴极爷爷?」白耀宇担忧的关切。
吴极声音沙哑地说:「刀疤鬼的名字叫做魎惘,是我的旧识。」
张灯惊讶地说:「真的吗?爷爷怎么会认识他?」
吴极转过身,缓缓走出房门外,低落地说:「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之后再告诉你们详情吧。」
眾人目送他走出房间,沉默了片刻后,张灯开口说:「那……没有问题要问这头鬼了吧?我们是不是该杀掉她了?」
「请稍等一下。」雷鐘说:「我想要超渡她,你们先离开吧。」
白耀宇等人回到一楼客厅,都还没坐下,何城忽然转过身来,看着白耀宇,用胆怯的声音颤抖的说:「耀……耀宇,我必须向你道歉,还有也必须向苏游云先生和顏安星小姐道歉。」
「蛤?有什么好道歉的?」一人两鬼异口同声的说。
「刚才在医院地下室的停车场,与白发鬼战斗的时候,我居然颐指气使的命令你们该如何作战,实在是万分抱歉。」
白耀宇和两位幽灵面面相覷,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呃……你不必感到抱歉啊。」苏游云努力的想出安慰的话语:「毕竟,我们也是因为有了你的指挥,所以才能打赢的啊,而且我们也是自愿让你指挥的。」
「可……可是我们根本就还不熟啊,怎么可以这样命令不熟的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不是,我都说了……嘖。」能言善辩的苏游云,居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一旁的张灯冷冷地说:「别理他啦,他又在发疯了,习惯就好。」
眾人坐到沙发上,讨论着刚才从罗奏音身上得到的情报,有个问题已经困扰白耀宇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能问了。
「那个,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是什么东西啊?」
张灯兴致勃勃地开始解释:「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啊,就是那个……呃,该怎么说呢……喂,何城,你来解释。」
何城向白耀宇说:「嗯……耀宇,你应该知道基本的中邪症状吧。」
「知道啊,我自己就中过邪。」
「好,那你有听过鬼打墙吗?」
「当然有啊。」
「鬼打墙也是中邪的一种,但是呈现的症状却截然不同,这就是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类似的例子还有被魔神仔抓走,或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之类的。」
白耀宇点了点头,何城继续说:「不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十分罕见,我当驱魔师这么久了,总共才遇过两次,加白发鬼是第三次。」
这时苏游云凑了过来,好奇的问:「怎么样才能拥有特殊能力啊?」
何城抓抓头,困扰的说:「有许多不同的情况能够获得特殊能力,比方说努力不懈的锻鍊、拥有强大的怨念、或是心境遭逢剧烈的变化,特殊能力和幽灵的死因或心境有所关连,比方说,我遇过上吊自杀的幽灵,他的特殊能力就是让敌人窒息。」
何城接着说:「所以我猜,白发鬼之所以有『明镜止水』这项特殊能力,是因为他内心太过空洞,所以才能消除其他人的情绪。」
白耀宇问张灯:「那你呢?你有遇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吗?」
张灯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有啊,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的碟仙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啊。」
何城说到:「另外补充一点,施展特殊能力,对于幽灵来说,是要花掉许多灵力的,这点和普通的中邪一样,也和人类使用驱魔技术要消耗灵力一样,所以白发鬼后来才会那么累,让我有机会用蜘蛛炸弹炸他。」
「消耗灵力啊……」白耀宇看着自己的拳头:「可是我在使用『太阳闪耀』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累啊?」
「那是因为你经歷过相当辛苦的修练了,而且你体内的灵力本来就很惊人,我看到数据的时候还以为电脑坏掉了……唉,真羡慕你啊,哪像我,几乎没有半点灵力。」
白耀宇惊讶的说:「你没有灵力?那你怎么看的见幽灵?甚至还听的到他们的声音?」
何城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因为我戴着特殊的助听器啊,能够录製幽灵的声音,然后立刻拨放到我耳中,还有我的眼镜也是,是让普通人也能看见幽灵的特殊装置。」
忽然间,张灯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愧疚地说:「糟糕,说到灵力我才想起来,我们早就该去通知徐流,说我们的审问已经结束了,她可以解除『神灵请降』,不然一直维持那个技能,可是要消耗相当大量的灵力的!」
会议室内,雷鐘盘腿而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罗奏音,过了几分鐘后,罗奏音身后的巨大人型黑雾逐渐消失,而她的催眠状态也随之解除,逐渐恢復清醒。
「我……我把一切都讲出来了,你们这群混帐,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罗奏音一醒过来,就用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雷鐘。
雷鐘没有回答,而是说到:「告诉我,你生前的怨念是什么?」
吴极不在,罗奏音的胆子大了起来,她露出嚣张的笑容,说:「我的怨念就是,你妈被车撞死了,我却没有在旁边放鞭炮庆祝。」
雷鐘没有因为罗奏音的嘲讽而愤怒,只是冷静地说:「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聊个天。」
「有什么好聊的?你想超渡我?你想化解我心中的怨念?你以为只要聊个天,动动嘴,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件,就能够当作没发生过?」
「不,我没这种想法。」雷鐘说:「只是单纯的间聊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罗奏音皱起眉头,谨慎地打量着雷鐘,过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说到:「好吧,反正我双腿被你打断了,跑也跑不掉,就陪你聊个天吧。」
罗奏星开始讲述她生前的故事,她的表情不再嚣张疯狂,取而代之的,是阴暗与冷漠。
「23岁那一年,我被五个国中生轮姦了。」
「我记得当时是冬天晚上,在罕无人烟的小巷子里,那时我加班到半夜,已经累得半死,只想赶快回家睡觉,结果那五个恶魔忽然出现,朝我走了过来,嘻皮笑脸,对着我的身体指指点点,彷彿我只是个物品而已。」
「当时我感到非常紧张,加快脚步逃跑,但那五个恶魔的速度更快,把我推倒在地上,对着我的身体肆意殴打,我被打到无力反抗,接着被架到附近的空屋内。」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我已经忘记详细的过程了,也许是故意忘记的吧,我记得的就只有两件事,那就是好冷,还有好痛。」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那群恶魔施暴结束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把我留在空屋内,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復体力,穿好衣服,然后去报警。我没被击倒,我相信正义必得伸张,我相信只要忍耐,一切都会好转,所以我向那五个恶魔提起控诉。」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法院上,因为那五个恶魔还未成年,加上法官宣称可教化,所以他们只被判保护管束,他们没被惩罚,没被制裁,就这样走出了法庭,他们没有对我叫嚣,也没对流泪演戏,只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就像这场控诉只是无聊的插曲。但我还是没被击倒,我依旧相信,只要忍耐,一切都会好转。」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后来,我身边的亲戚朋友、工作同事,开始对我议论纷纷,他们认为我太过软弱,居然会被国中生强暴,有些人甚至认为我很享受,才故意不反抗,最后,他们给我冠上恋童癖的绰号。这一次,我被击倒了。」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我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杀,沉溺在自己的血液中死去,当时我满腔悲愤,所以死后并没有因死亡失去意识,而是怀着强烈的怨恨醒了过来。我立刻知道自己变成幽灵了,当下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五个恶魔,杀了他们,虐待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但我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做,就被驱魔师给追杀了,我当时还没杀半个人,没造成任何危害,那些驱魔师就说我怨念太重,非常危险,必须立刻斩杀。于是我便开始逃亡,不断的逃跑,逃离那些猎犬般的驱魔师,最后我辗转流亡到台中,接受『释鬼门』的庇护,他们教我战斗,教我如何使用灵力,他们告诉我,再也不用害怕驱魔师了,再也不用忍耐了,于是我开始胡乱杀人,把自己生前的所有怨恨,都发洩在无辜的民眾身上,我杀了13个人,通通都是男性国中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是我想这样做。」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而罗奏音耳朵上的铃鐺,开始剧烈的晃动。
罗奏音叹了口气,向雷鐘问到:「你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愤怒?」
「我没有。」雷鐘平静的回答。
「你忘记我能听见他人的想法了吗?你心中的悲愤太过强烈,就像狂风暴雨一般,声音太过巨大,所以我听不见你真实的想法。你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愤怒?是因为我的遭遇吗?」
「不只是因为你的遭遇。」雷鐘说:「我愤怒的,是这个充满错误的世界,你生前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断忍耐,追求幸福的普通人,但是在死后,你却被视为恶灵,被冠上邪恶的标籤,被自詡正义的驱魔师追杀。」
「我是个作恶多端的罪人,滥杀无辜幽灵,我也是个内心软弱的废物,任凭自己被悲剧击倒。但是凭什么,我就能得到救赎?凭什么,我能遇见改变我一生的贵人?凭什么,我现在能以驱魔师的身分,挥舞着正义的大旗,消灭那些被认为是邪恶的恶鬼?」
「也许,我是最没立场超渡你的人,但也许,我正是最有立场超渡你的人,因为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我明白,因为一时的衝动,肆意復仇的快感,我也明白,在恢復理智后,会深陷无法自拔的后悔泥沼。」
罗奏音陷入沉默,心情复杂地凝视着雷鐘,气氛寂静无声,橘红色的最后一丝夕阳,微弱地洒落房内。
过了良久,罗奏音才缓缓开口说:「我希望,你不要用超渡的方式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方式?」
「我想要……你用最残忍的手段,让我在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为什么?」
罗奏音瞪着雷鐘,冷冷的说:「没为什么,因为我想要。」
雷鐘叹了口气,悲伤的看着罗奏音,沉默良久。
最后,他拿起木剑,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成全你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