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南隅初绽曙光时。
“都准备好了吗?”族长对后头排得陇长的队伍喝道:“出发勒!”
清晨时分。枫族那宛如行军般的队伍,沿着濛濛天色上路了。
“呼…呼……”扎辫子的女孩儿走在队伍后段,迈动小短腿努力跟上脚步,十分吃力地。边走口中还唸唸有词:“这大冷天的,我们没事来爬什么山啊……”
“就是。”
走在最后的一个黑皮肤少年也抱怨:“说要来看祖灵地……”
“就是一块大石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啊!”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见有人附和,许是找到志同道合朋友的心理,女孩更来劲了,和着黑皮肤少年又是一番碎念。
“……”
“哥,你说是不是啊?”她下完结论,对另一个,前面的男孩道。
“哥……哥!”
“啊…”前面的男孩一大早便被她如此唸叨、疲劳轰炸惯了,并未在意,只是打了个呵欠而后敷衍道:
“喔。”有点睏,待会再找机会睡一下。
与前段肃穆的队伍相比,后半段显然是热闹、近乎鸡飞狗跳的。
如此一氛围引起了前头的注意。年龄稍长的领班转头,见后面排队排得歪七扭八的三人,训道:“晚辞、晚唐、小黑,跟上!”
“知道了,菁哥。”黑皮肤少年瘪瘪嘴,识相地回覆。
沉默了好一会,队伍依旧在前进。那黑皮肤少年走着走着渐渐又憋不住话了,向前探头道:“我说晚辞啊~”
“嗯?”忽然被叫到,男孩有些懵逼:“小黑你又犯啥神经了?”
“喂!我才不是小黑咧!”
“那不然呢?”穆晚辞这下倒全醒了,笑调侃道:“……大黑吗?”
“……”嘖,展现我良好的修养,不跟你计较。
小黑…又或者大黑,在心底暗骂数声后还是摸摸鼻子开口了:“昨天阿爷讲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就是深渊底下有很多妖怪飞来飞去的那个嘛。“怎么了?”
“我们待会要去月崖祖灵地祭祀哎!”小黑强调:“那个临近深渊的月崖哎!”
“蛤?所以?”他不明所以,甚至是有些不以为然。
“蛤什么蛤!你都不害怕吗!”小黑想想便打了个寒颤:“万一你待会带领祭祀的时候……”
“忽然有一隻手,从深渊里窜出来抓你怎么办?”小黑边说边比划,伸手扯了扯前面女孩的辫子:“像这样。”
“哇啊啊!!!”女孩──穆晚唐正听得认真,猝不及防被扯辫子,吓好一大跳,蹦得快要离地三尺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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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唬他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登顶后,在大树下罚站的少年即是最好的例证。
脊背靠着树干,小黑仰头叹了口气。
“活该。”穆晚辞风凉道。“谁让你每次都去惹她。”
小黑摇头:“嘖,你不懂啦。”
“不懂啥?你们那点破事,眼睛没瞎都看得出来。”
发小当这么多年,真不是当假的。小黑心底的那点心思早被他摸透,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我妹可兇了,你有点心里准备哈。”反正看热闹嘛,不嫌事大。他拍拍小黑的肩:“要想当我妹夫,你还差得远呢。加油吧。”
“唉。”小黑思量许久,最终只发出这声感慨。
“话说,你就没个喜欢的对象嘛?”小黑语气中满是好奇,骤然把脸凑到穆晚辞跟前:“梦中偶见綺丽也行啊!”
“咳咳咳!”被如此一说,他也是噎得够呛。缓过气,穆晚辞扳正脸义正严词:“没有。”
“喔,好吧。”小黑像极了盼子成婚的老母亲,失望道:“可惜了,难得今天穿这么帅,也没个喜欢的姑娘可以显摆。”
帅吗?穆晚辞拽起衣摆,仔细端详了会。
是挺帅的。
虽然这件歷届留传下来的祭天玄端,稍大了一些,不是很合身,可凭藉自身的气势,少年还是把它撑起来了。让这件衣服的宽松不再是缺陷,反倒突显出少年劲瘦精实的线条。
“……我真好看。”穆晚辞丝毫不带脸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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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刚过,日正中央。人间阳气最盛,正当良辰吉时。
临近深渊处,围绕着祖上立下的石碑。
祭祀台已架设完成,大戏即将上演。
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枫族原先在各地游歷的子孙们都回来了,齐聚在一块,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将要踏上祭祀台的剎那,穆晚辞脚步忽然停了。
低头,俯瞰,台下或期盼或默祷着的面容。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不再犹豫,他步履坚定地走上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