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下意识地回头,然而还没来得及等他看清楚是谁,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量就将他往后带去,然后就被重重地摁在了墙上。
迎面而来的气息熟悉间带着隐约的酒意,陆安生恍惚片刻才定下了神,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宿朝之刚刚借着香槟想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结果发现一旦对上陆安生这个男人,就足以让他本能地冷静不起来。
就算再信誓旦旦地要让自己保持漠然,可是已经彻底泛上的妒火一旦燎原,将注定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质问话语一下子似乎失去了任何意义,宿朝之没有回答陆安生的问题,紧紧地盯着跟前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就这样俯身,发狠一样地吻了下去。
第43章
过分激烈的深吻之后, 迎来的是铺天盖地迎面而至的窒息感。
陆安生本就感到有些头晕,这让他本能地拽紧了宿朝之,才没有直接跪坐在地上。
灼热的呼吸擦过彼此的肌肤, 陆安生这样的动作落在宿朝之的眼里, 更像是一种主动讨好。
宿朝之将人紧紧地锢在怀里,亲吻的动作也随着情绪的起伏而愈发的粗暴了起来。
他可以感受到怀里的人愈发地变得柔软下来, 就像之前他们在一起时每一次互相交好时的样子。
这种万分符合期待的画面, 就像是一缕清风渐渐地抚平了宿朝之心中的妒火, 他至少还能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考虑到一门之隔下仍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的宴席, 他终于渐渐地停下了自己这样粗暴的动作, 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怀里的人渐渐松开。
声音因为刚才的宣泄,不可避免地有些低哑:陆安生, 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这句话听起来无疑是非常的耳熟,上一次见面也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如果不是亲生经历, 宿朝之从来不会想过自己会面对着某个人, 有着这样词穷的时候。
然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陆安生依旧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整个人埋在他的身前, 胸膛在重新接收到新鲜空气后剧烈地起伏着, 大口地喘着气。
宿朝之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准备追问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 缓缓地张了张口刚要询问,便见跟前的男人手上的力量一松, 忽然间就毫无预兆地往下滑去, 在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搂进了怀里, 才没有彻底跪坐到地上。
宿朝之的手从陆安生的身后这样揽过,才发现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居然已经出了那么多的汗,隔着单薄的衬衫就可以感受到那隐约濡湿的感觉,再看去,就连额前也是薄汗密布,脸色更是惨淡得像一张没有任何颜色渲染的白纸。
所有的话顿时都说不出口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宿朝之就觉得陆安生的状态不对,像是病了,现在看来,何止是普通的病了。
也不过是离开了他这么些时间而已,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自己搞得一天不如一天?
有生气,更多的是心疼,夹杂着万千复杂的情绪,让宿朝之除了将人小心地往怀里搂,连半句责骂的话都没能舍得说出口。
怀里,陆安生也似乎稍稍缓过了点神,他轻轻伸手推了推宿朝之:放开我,我要去
哪里也别想去。宿朝之看着陆安生这样的态度,就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烦躁。至于刚才跟席修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根本半点追究的念头都没有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将人拦腰抱了起来,迈步就走: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想到哪去?身体不舒服还往这种场合跑,你要缺钱需要来这种地方拉赞助,不如直接跟我说,多少钱我都投给你们,没必要这么卖命的抛头露面。
宿朝之的话说得不算客气,可偏偏就是这样强硬的语调,反而让陆安生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这样横抱的姿势下,他恰好整个人埋在了男人的胸前,熟悉又眷恋的气息将他轻轻包裹,体内所有因为虚弱而带来的不适感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缓解了不少。
陆安生知道现在并不适合这样,但是身体的本能到底还是压住了他的理智。
这几天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原本以为人类的阳气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这种极致的疲惫,却是没想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及时消化这样浓烈的气息,反倒是被一阵接一阵燥热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宿朝之的怀里还带有薄薄的寒意,却是像是一道屏障将他轻轻围绕,阻绝了所有外界带来的不安情绪。
眼皮很沉,缓缓地扑动了一下,终究渐渐地回归了平静。
宿朝之找酒店服务员开了一间房间,进门的时候微微低头,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
他定定地盯着咫尺的这张脸看了许久,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按下了在胸膛间疯狂蹿动的情绪,将陆安生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去浴室间弄了干净的毛巾出来,轻手轻脚地替他擦去了遍布全身的汗迹。
刚才抱着的时候只是隐约的感觉,直到这个时候,宿朝之才觉察到陆安生现在到底瘦得有多过分。他本以为这个男人是为了过得更好而选择的离开他,可是现在看来,居然是宁可过成这幅样子,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吗?
全部擦完之后,房间门被敲响了,托服务员去采购的干净衣服正好送到。
宿朝之开门接过,道了声谢,回到房间后非常娴熟地给陆安生换上。
刚开始的时候,陆安生全身的体温显得有些低,但是在此时此刻再触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烧了起来,烫得惊人。
宿朝之不放心下想去找医生,刚要起身却是被陆安生迷糊间伸手的手牢牢扣住了,不止扣住了,仿佛像是要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恨不得将整个身子往他的怀里送来。
宿朝之的心头一跳,所有的硬气到底还是荡然无存。
想起之前陆安生不喜欢去医院的举动,沉默片刻一只手将人一把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给周行发了一条消息。
大概半小时之后,周行买了退烧药匆匆赶来,看清楚房里情景的时候眉目间也闪过了一抹惊讶。
陆安生紧紧拽着他不放,这让宿朝之的行动要显得艰难了很多,虽然有周行在旁边帮忙冲泡感冒药,但是怎么喂药又成为了很大的一个难题。
宿朝之放低声音轻轻地哄了几句,偏偏陆安生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好觉了,睡得有些过沉,毫无反应下他沉默片刻,最后示意周行把杯子递过来,拿起后仰头灌了几口,直接俯身对上陆安生的嘴,直接渡了过去。
担心陆安生呛着,宿朝之也不敢把药送得太猛,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地投喂,等到最后一杯药全部喂完,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彻底地暗了下去。
关于楼下的庆功宴进行地怎么样了,宿朝之已经半点都不关注了,安排周行下楼去跟其他人打声招呼后,看着房门再次关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终于安稳些许的人,微微压了压嘴角,轻轻地也翻身上了另外的半边床,躺在了陆安生的身边。
被枕在头下的手臂早就已经压得发麻,宿朝之却是浑然未觉,一切静下后整个夜晚显得分外的宁静,他稍稍侧头可以看到那个蜷在怀里安静入睡的男人,时过境迁,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宿朝之久久地看着陆安生的侧颜,思绪一点一点地弥散,不知不觉间也缓缓地合上了眼。
恍惚间,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在梦里他化身成了一条通体鳞片的黑龙,从九天中穿过,化为人形轻盈地落在了地面。稍稍往前走上几步,可以看到一个红衣如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箫,听到脚步声缓缓回头,看到他时,从眉目深处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去,却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却是越走越远,终于有一道鸿沟拦截在了他的跟前,站在对岸的男人对他说:黑龙,好久不见。
画面一转,眼前所有的场景都被血色浸染。
他站在万千尸骸之上,寒风彻骨。
红衣男人定定地看着他,所有的情绪在眼底疯狂盘踞,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一把刀深深地割入心头就算逆天改命,我也要重铸你身!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仿佛瞬间扼住了咽喉,他想说不要,周围的整个世界又瞬间破裂成了万千的碎片,在每一块
碎片上,无数的景象如走马灯般浮现皇帝与丞相,商贾与伶人,军阀与戏子,学者与琴师
一世接一世。
无数的片段铺天盖地地笼上,碎片斑驳地铺满了整个世界。
骤然加快的心跳让宿朝之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再低头,发现身边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做了一样的梦,低垂的眼睫间挂着隐约的泪痕,在这样的姿势下恰好缓缓地低落在宿朝之的唇间,一如梦境中的苦涩滋味。
一片黑暗间,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红光从宿朝之的身边透出,将他和陆安生一起笼罩在了其间。
在这种极度脆弱的状态下,即便已经逐步渡入了宿朝之的体内,属于凤凰的妖力依旧本能地感受到了本体的召唤,形成了一道屏障,无声地滋养守护着。
这样的画面无疑充满了诡异,然而宿朝之只是稍稍有些晃神,在心口揪紧的感觉下,将陆安生往自己的怀中更带紧了几分,让他完全地浸透在身边的红光当中。
所有片段依旧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中,虽然还不能完全地串成一条线,但是所有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足以告诉他,这些并不只是单纯的梦境,而是被他遗忘的记忆。
如果不是这次陆安生过分虚弱下的无意接触,这个载满回忆的破旧牢笼还未必会在什么时候打开。
到底是为什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宿朝之看着自己分明是从自己体内渗出的凤凰之力,胸口闷痛下声音也愈发低哑了几分,隔了几百年的称呼,宛若呓语:凤凰
第44章
陆安生醒来的时候有些晃神。
他可以感觉到全身上下紧绷的感觉松落了不少, 之前脑袋快炸开般的煎熬感也已经彻底消散了。片刻后,他有些弥散的视线才重新收拢回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明显已经更换过的衣衫, 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个非常陌生的环境, 但是从周围的陈设不难猜出应该是在酒店房间。
陆安生的视线淡淡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人影上:宿先生,昨天晚上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毫无预兆下四目相对,后面的话也豁然打断。
风的流动凝固了时间, 仿佛有什么在无声的沟壑中彻底崩塌, 无尽复杂的情绪狂风暴雨般呼啸而至, 最后全部都被宿朝之狠狠地压制了回去。没等陆安生再继续开口, 语调平静地接下了后话:昨天晚上是我不对, 没控制住情绪。你发烧了, 我让周行去买了药,现在看来,喝下后的效果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昨天烧得那么厉害了。
不好意思, 又麻烦你了。陆安生不是很清楚自己神志迷离的时候有发生什么,直到现在看着宿朝之的态度, 至少知道没有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来, 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人帮忙擦过的身子, 沉默片刻, 故作没有觉察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套上了摆在床脚的外套:改日再去登门道谢, 今天, 我先回去了。
穿戴整齐后他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走两步,有些眩晕的感觉泛上,让他整个人又不由地晃了晃。
伸手要去扶旁边的椅子,被后方走近的男人牢牢地一把扶住。
宿朝之仿佛未觉察到陆安生意图抽回去的那只手,将他紧紧地拽在手里,把外套挂在另外那只手上,目不斜视地带着他往外走去:你病还没全好,就这么回去让人不太放心。我已经让周行叫司机等在楼下,我送你回傅司言那里。
陆安生:不用。
昨天晚上是我不对,不应该情绪那么激动,这件事我刚才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宿朝之不疾不徐地打断了陆安生的话,神色平静地垂眸看来,送你回去就当是为那件事的赔礼,也算是在态度上的一个表态。陆安生,你应该不至于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宿朝之说话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诚挚,垂眸看来的视线里还带了几分的不容质疑。这样的神态落在陆安生的眼里,莫名地让他心头一跳,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微微一顿,最后低声应道:那就谢谢了。
宿朝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出门往电梯口走去。
陆安生半靠在这样的怀里,依旧是那熟悉的气息,却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总觉得宿朝之跟他之前见过的时候,又有那么一些的不一样了。
可是,到底是不一样在哪里呢?
陆安生站在电梯间里,通过墙面上反射的画面隔空看着宿朝之,留意到对方投来的视线时正准备收回,却反倒是被抓了个正着。
宿朝之深邃的眼底泛起一层意味深长的笑意,微微俯身,从后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一笑:看什么呢?
陆安生垂眸:没什么。
宿朝之沉默片刻,低笑了一声:放心吧,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我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自、作、多、情了。
陆安生总觉得宿朝之的话里意有所指,但也没有细想,微微往前走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样最好。
宿朝之站在后方久久地看着这样的背影,眼底的火焰腾起又逐渐按捺回去,最终还是克制地压住了心里翻涌的情绪。
自从离开宿朝之之后,陆安生一直没有带手机的习惯,昨天晚上在晚宴上突然失踪,傅司言几乎是找遍了所有地方
也没见到人,等看到被宿朝之送回来的好友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刚照面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了。
陆安生最近状态确实不好,也知道傅司言是真的急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顿训,就转身上了楼。
宿朝之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也没说话,直到看到陆安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抬眸扫了跟前那个怒容尤在的男人一眼,淡声问道:好歹也算是个客人,这是让我就这样自己回去?
宿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恐怕路也应该已经摸得很熟了才对,慢走。傅司言的态度一如既往得不算客气,说完也转过身子就要回去,才刚迈出第一步脚,就随着男人的一句话这地顿在了那里。
傅四。宿朝之说话的声音不重,刚好足够让傅司言听得清楚,你真的不打算送送我?
傅司言回头看去,缓缓地张了张嘴: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