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盘烤肉吃完,赵晏和潘常轮流去拉了一次肚子,至此生化武器才终于消失在这个世界。
游戏还在持续进行,已经玩了好几轮,几乎每个人都被瓶口指到过,就连沉怀恕都被问了好几个问题,也喝了不少酒,唯独沉南初没有。
就真的很邪门,无论玻璃瓶怎么转,每次瓶口要沉南初面前时停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打滑偏移,坐在他旁边的纪祈也因此中奖了好几次。
纪祈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从小到大的感情史乾净到往上头撒粒白芝麻都能一眼看见。
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自然也不怕被问,于是他直接大胆选择了真心话。
没想到赵晏一眼就看破了他心里的小算盘。
他和其他人默契跳过一切真心话的热门感情问题,只要纪祈选择真心话,他们就用手机上网查去年数学竞赛的题目让他五分鐘内算出来。
纪祈:「?」
莫名其妙被灌了好几杯酒以后,纪祈明白真心话这条路走不通,于是他转而选择了大冒险。
结果没想到大冒险的内容竟然是要他在三分鐘内学会一首性感女团舞,然后在眾人前面跳。
纪祈:「??」
玩到最后数学竞赛题解了三题,性感女团舞也跳了两首,就连惩罚的酒都喝了好几杯,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靠在椅背,完全忘了今夕何年。
沉南初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指挥林飞远和潘常用鞋子对打羽球的时候,偷偷靠向纪祈。
「纪祈,你还好吗?」
迷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纪祈微微掀开眼皮,可过了好一会儿,视线还是对不上焦。
少年靠在椅背,半侧着头,沉南初靠过去的时候,脑袋刚好凑在纪祈面前。
一样浓厚的酒气,一样把控不好的距离。
纪祈觉得自己好像能清晰的闻到那股熟悉的洗发精味。淡淡的香气混合着空气里的酒精,原本不甚好闻的味道,此时却无端显得有些迷人。
为了方便伸展,少年将自己卫衣衣袖捲到了手肘处,沉南初身子靠近他时,毛衣外套的衣襬正好擦过手臂,柔软的毛线触感带来一阵痒意。
处在恍惚状态里的纪祈慢慢缩回了手臂。
两人本来就靠得近,沉南初自然也察觉了少年的动作,他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抱歉,同时身子也向后退开,想尽量和少年拉开一些距离。
这下纪祈又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要躲我?」
少年的尾音拉得很长,声音也黏在一起,他委屈地指控着沉南初的行为,就好像男人根本不是后退,而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样。
跟喝醉的人永远讲不了道理。
沉南初只能哄他:「没有躲你。」
「有。」纪祈坚定的说:「你有。」
顿了顿,他又闷声道:「我明明看见了。」
「只是退开一点点而已。」
纪祈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要退开?」
沉南初没有说是他先缩回手臂的,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因为你好像不舒服。」
「因为,我不舒服?」纪祈顿了半晌,才又缓慢地复述了一次,像是终于理解沉南初这句话的意思,他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不舒服。」
「我喜欢跟你待在一块⋯⋯」
「所以不会不舒服⋯⋯」
过量的酒精让少年根本无法思考,他只能一字一句没有逻辑的不断重复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喜欢一起包饺子、喜欢聊天、喜欢逛超市、喜欢靠着肩膀,牵手的话⋯⋯嗯,也喜欢。」
「可是我喜欢,也不会不舒服。」思绪打了结,像是一时之际想不明白前因后果,纪祈皱眉嘟囔道:「那这样你为什么不牵我?」
「你真的喝醉了。」沉南初无奈又好笑,他没想到少年只是自言自语而已,思绪也能从躲开绕到这种奇怪的地方:「要先回去休息吗?」
喝醉的人通常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少年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才没有喝醉!」
「嗯,你没有喝醉。」沉南初哄着人,顺着少年的话说下去:「那为什么突然想要牵手?」
「我喜欢你牵我。」
沉南初反问他:「为什么喜欢?」
为什么喜欢?
纪祈瞇眼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出原因。
他只能反覆强调:「就是喜欢。」
「我觉得喜欢不需要理由。」
「就像我喜欢你。」
呼吸声在两人安静的氛围中尤其清晰,就连周遭的空气里也充满了酒精浓度超标的气息。
沉南初虽然没被酒瓶转到,但桌面上没有其他饮料,所以刚才也喝了几杯酒。
他不贪杯,只是解渴而已,所以喝得并不多,而这点量也根本不至于会影响人的思考能力,但在这一刻,沉南初还是觉得醉意汹涌。
说完以后,少年又闭上了眼睛。
沉南初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时间正在慢慢流逝,一旁潘常和林飞远的拖鞋羽球赛还在继续,此时似乎到了赛点,于是其他人的呼声越来越热烈了。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少年还是醉意朦胧。
纪祈酒品好,醉了也不吵不闹,只是偶尔想起什么的时候,会突然开口让沉南初伸手牵他。
起初沉南初并没有答应,但抵不住少年的执拗,他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彻底拒绝。
半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最后他还是轻轻从毛衣外套的口袋里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摊平。
沉南初轻轻唤了纪祈几声,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少年慢慢地睁开双眼,看见男人摊平的手心以后,就马上将自己的手给贴了上去。
十指扣入,握紧。
纪祈牵到手之后又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入睡,睡着后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倾斜,直到再次倚上了身旁那人的肩膀,平稳规律的呼吸声逐渐在沉南初的耳边散开。
两人衣袖相贴,手臂几乎要碰上,紧握着的手就藏在两人之间,藏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
⋯⋯
游戏玩到最后,一群人里除了没喝多少酒的沉南初、酒精过敏的萧子棋和酒量还行的沉怀恕没有喝醉以外,其他人几乎都醉成了一滩烂泥。
林飞远已经醉到抱着潘常的大腿哭喊着儿子不孝,甚至还想带着呆坐在地上,茫然到不知所措的赵晏一起,好在最后被萧子棋给拦了下来。
邓橙橙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醉了以后直接色魔上身,不但不受控地扑进沉怀恕怀里,那一双专业性骚扰的手还不断地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
跟醉酒的几个人相互比较起来,倚着沉南初肩上呼呼大睡的纪祈似乎受控的不止一星半点。
萧子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候也不早了,如果再放任他们几个继续吵闹下去,恐怕只会造成其他游客更大的困扰。
赵晏倒是还好,喝醉了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不太说话也不会乱跑,让他等一下,他就努力打起精神,乖乖坐在位置上眼巴巴的等人回来。
于是萧子棋决定先把灾难乱源的林飞远送回小木屋,刚好潘常也住同一间,就乾脆一起了。
萧子棋毫无友情可言的一把抓住林飞远和潘常手臂,将两人拖离野炊场,而沉怀恕此时也终于把倒在自己怀里的邓橙橙安顿到了赵晏旁边。
搞定醉到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胡言乱语的女孩以后,沉怀恕累得直接瘫在了椅背上。
听见女人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沉南初笑着开口:「lola你还行吗?」
「唉,该服老了。」沉怀恕敲了敲肩膀,开玩笑道:「跟年轻人互动开始感到吃力了。」
「但想不到lapin喝醉以后竟然这么乖。」女人揶揄道:「抱歉,亲爱的,这让我开始有些怀疑你当初跟我说的那件事的正确性了。」
那件事指的是他和纪祈的相遇。
之前沉怀恕好奇,他曾经提过一次,没有说的很详尽,只是大略说了前因后果。
沉怀恕没看见少年先前缠着他要牵手的赖皮模样,也没看见两人底下正交握着的手,所以会觉得纪祈喝醉以后是安静乖巧的也情有可原。
萧子棋回来的比想像中的还要快上许多,赵晏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懵懂模样,萧子棋一把牵过赵晏的手,拉着他站起身,等到少年站稳以后,他才又转头看了一眼还靠着沉南初肩膀的纪祈。
「要帮你把他弄回去吗?」
沉南初顿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萧子棋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笑着回答:「可能需要。」
沉南初清楚自己有几斤两重,先不说这里的路况他不是很熟悉,就算他知道路,凭他这副模样也根本没有办法一手拿着盲杖,一边扶着比自己还要高出半颗头的少年,安全的走回小木屋。
「那我先带赵晏回去,等等再过来一趟。」
「好的。」沉南初点头:「那就麻烦了。」
萧子棋说:「不麻烦。」
语毕,他又转而问向沉怀恕。而沉怀恕则表示她虽然看起来瘦,但其实平时都有在健身,只是扛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沉怀恕拒绝以后,萧子棋也没再说什么。虽然大家都是朋友,有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忙一下可以,但毕竟男女有别,身体接触还是能少就少。
在询问其他两人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赵晏的额头已经抵上了萧子棋的肩膀,交握着的手也越握越松,显然就是一副快要安稳入睡的模样。
萧子棋没有叫醒赵晏,反而直接将他背起,在确定少年已经趴好了以后,他才迈开步伐。
又过了片晌,沉怀恕估算了下从休息区到小木屋来回一趟时间,萧子棋也差不多快要回来了,于是她打算先把邓橙橙给扶起来站好。
邓橙橙不算胖,但撑不住她骨架大,跟她的名字一样,确实是个像柳橙一样圆润的女孩。
在第三次尝试将人拉起失败以后,沉怀恕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拒绝那位冷面少年的帮助。早知道当初就把人设弄成柔弱女子的形象,省得都搞得满头大汗了,还连个人都扶不起来。
没办法了。
深吸了口气,沉怀恕抬手拨了下瀏海,而后朝沉南初说道:「亲爱的,助我一臂之力,你只需要稍微帮我扶住这个女孩,等我站稳就行。」
沉南初当然不会拒绝。
不拒绝归不拒绝,不过选择权并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一旁的少年手中。
但两人的手仍然纠缠在一起,只不过在纪祈睡着以后,他握着沉南初手的力道明显小了不少,变成虚虚拉着而已,可他还是不肯放开。
「纪祈。」沉南初用另一隻手轻轻拍了两下少年的脸颊:「你的手先放开。」
少年眉心稍稍皱起,靠在沉南初肩膀的头往上提了提,埋进脖颈处,还赖皮似的蹭了几下。
之后沉南初又叫了几次纪祈,甚至还直接上手捏了他的脸颊,但少年依旧睡得昏天暗地。
用说的这种方式明显成效不彰,但他没有其他方法,最后沉南初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开纪祈倚着自己的头,轻轻挣脱被少年拉住的那隻手。
感觉到动静,纪祈不满的抿紧唇瓣。
他又梦见萝卜了。
他梦见自己找到一根很不乖的萝卜,滑溜溜的让人想抓也抓不着,所以他只好紧紧抱住,甚至把脸都贴了上去,心想这样应该就逃不掉了。
殊不知这根狡猾的萝卜竟然悄悄地挣脱了他的手,甚至还把他的脸给推到一边⋯⋯
这能忍?
反正他是忍不了。
打算给不知好歹的萝卜一点教训,少年恼羞成怒地朝着他咬了过去,却突然发现这根萝卜的味道好像似曾相识,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熟悉。
没有细想,大仇已报的纪祈心满意足地抱紧已经受过教训的「萝卜」,继续睡了过去。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沉南初能感觉到纪祈温热均匀的气息打在脖颈和锁骨处。
沉南初呆愣愣的僵在原地,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就直接被少年给咬了个正着。
说是咬,其实也不尽然,少年并没有用什么力,说是咬人倒不如说是嘴唇不小心撞上脸颊。
且在脸颊上留下一小块湿漉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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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静得过分,若再说得夸张一点,就是连一根针掉到地板都能清楚听见。小夜灯的光线是温暖的橘黄色,沉南初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
他还在想刚才的意外。
少年靠近时,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染上了酒气,滚烫的气息像催化剂,加快心脏跳动的频率。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温热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沉南初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结束。
这不是第一次,甚至还称不上是一个吻。
本不应该留下什么的,可直到现在,沉南初还是觉得被唇瓣印上的那块皮肤隐隐发烫。
一夜无梦。
隔天早上几乎没有人爬起来看日出,就算没喝醉,光是处理那几个醉鬼也已经够累了。
第二天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一行人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下午,起床之后还宿醉的严重,只能厚着脸皮去跟渡假村的柜檯借蜂蜜泡水喝。
第三天精神终于恢復,早上全部人去看了景观区的樱花,拍了不少照片留念,中午吃了一顿又贵又难吃的特色餐点,下午就准备退房回家。
三天两夜的旅行一眨眼就结束了,收拾行李退好了房,小巴士早已停在停车场里等着他们。
回程途中,纪祈看着窗外飞奔而过的景色,又低头滑了一会儿手机,想让自己快点晕车。
天不遂人愿,今天精神偏偏好到不行。
可他想吃梅子,那怎么办呢?
直接说想吃梅子是不可能说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反正还有装晕车这一条路可以走,总之只要还能装晕车就不会直接说想吃梅子这样子。
所以最后纪祈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坐在位置上翻来扭去,就连坐他后面的赵晏都狠狠踢了几下椅子要他安分一点,别再当蛆。
后头的赵晏都已经不耐烦了,可坐在一旁的沉南初仍然不为所动,纪祈觉得他这两天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祈怕他真的在想什么重要的事,自己再扭下去可能会打断他的思绪,于是便不再乱动。
忍着口腹之慾,少年闭上双眼休息,最后在小巴士时有时无的颠簸摇晃中,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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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被玷污了呜呜呜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