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祐竹不声不响拿了荷兰学校的入取通知书。
亮出托福成绩,惊掉了许多人的嘴巴。爸妈自然是与有荣焉,朋友们却是一片愕然,怀疑的不是薛祐竹的能力,毕竟她的努力有目共睹,只是,薛祐竹眼底一片光样与笑意,坦承「要去荷兰念諮商硕士」。
「你这恋爱还要不要谈啊?远距离你可以接受?」
「我觉得简熙不行。」
「对,简熙很难,他有被劈腿的创伤症候群。」
高中朋友不嫌事大,彷彿拿着爆米花,日日盼着八卦薛祐竹与简熙的结果,却等来薛祐竹宣告要出国。
是研究所留学,不是短暂的交换学生或是语言学校,少说要两年,无一不被薛祐竹的行动力折服。
「你这样就是真的不考虑简熙了吗?」
薛祐竹叹气,「我和简熙没有怎么样,都是你们脑补出来的,这大学里面还有修媒婆学分吗?」
「感觉被污辱到了,你觉得呢?」
「觉得有,你觉得呢?」
问句回马枪至薛祐竹身上,她噗哧一笑。笑着笑着,唇角却缓缓降下,沉默片刻,不自觉叹出一口长长的气,留学是她的选择,她自然没有资格抱怨或踌躇。
可是,未来没有这群相识多年的朋友,这件事想起来还是会感伤。
也许会孤单,珍惜每时每刻的相处,攥着回忆,时光荏苒,两三年其实眨眼便过了,逢年过节也可短暂飞回来。
分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薛祐竹正盯着与俞亨泰的对话视窗,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却找不出和是的开场白。
他还没看见薛祐竹藏揶许久的录取通知书,核发的签证照片薛祐竹放进挚友的限时动态限制中,他也还没看。
他会怎么回覆?他会回覆吗?
会问她什么时候去吗?会问她去多久吗?或是,会觉得她张扬呢?
也许,他根本不在意。
最后一次联系停留在「毕业快乐」,他没有兑现承诺,他们一张毕业合照也没有拍,薛祐竹不清楚,他是真的忙或是后悔了,也可能本来就是礼貌的随口说说;在网前一次联系便是「新年快乐」。
少得令人心酸。
少得,越来越让薛祐竹觉得,这是她该面对的现实。
六月当时,俞亨泰破天荒回覆过薛祐竹在北海岸拍的学士服照片。
——还要去哪里拍吗?
盯着新讯息发怔,薛祐竹确实有跑遍台湾拍学士服的想法,十有八九能够被荷兰学校录取,总觉得要在离开前拍照留念。
——哪里都去,只要有高中朋友的城市就可以去拍,蒐集一下。
——那你要来吗?
薛祐竹瞳孔震动了下,抿了唇,眼睛眨了眨,再眨一下,不是眼花。
僵直的手指还没将问号传送出去,他的讯息又刷了进来。
——但是我不是高中同学。
薛祐竹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正常的话。
——你学士服也发下来了吗?
——嗯,上个月底就发了,拍过一次。
分辨不出他的话语是玩笑或是真诚,薛祐竹始终无法拿定主意。
鸵鸟心态的逃避一个晚上,终于在睡前回覆:可以考虑。
——等你来就出去玩。
这样一句风一吹就灰飞烟灭的约定,终究是没能实现,太轻了,什么事都可以轻易取代掉。
薛祐竹焦头烂额的准备签证的申请和银行的开户,硬生生错过了,恍然之际已经学期末,差点连毕业典礼都忘记。
期间,俞亨泰并没有再提起。
因为这无用的默契,再一次的,薛祐竹的毕业与俞亨泰无关。人生重要的歷程,居然都与他毫无牵扯。
确实是那句烂掉牙的话,有缘无份。
薛祐竹从简熙手中接过毕业花束,现在正在家里的阳台走入死亡,她不会养花绝对是遗传到妈妈。
幸好这种花不过是应景,她每天记录它的衰败,简熙虽然让她滚,却在花束宣告死亡那天,使用外送点了一杯桂花乌龙茶给她。
薛祐竹无语,不知道从何吐槽。
不论简熙说什么,薛祐竹没有接不上的话,可是这次,她盯着简熙深夜的回覆,久久不敢点进去,只能看见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称上惊心动魄。
——你决定离开都好容易。
鼓起勇气才读讯息。前面是「要出国?」、「你完全没说过」。
简熙肯定不高兴了,肯定,薛祐竹甚至可以拿她的学士服作打赌。